实在不甘心啊,偶改!杨活下来之后滴事,就要看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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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历八零零年的六月一日,二时四十分,瑞达II号。
杨在原地站住了,因为听见在极近距离的地方,有人在呼叫他。
“杨威利提督!”
这个叫声不是询问,甚至也不是确认,只是向对方表明他将要开枪而已。接着,说话的人好像被自己的声音鞭打了神经似地发作开枪了。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杨那仿佛变成棍子似的左腿贯穿而过。杨踉跄了一下,背部撞到墙壁上去。这种异样的感觉具体化之后,最初是沉重,接着变成灼热,最后化成疼痛扩大到他的全身。血液好像被人用真空泵给吸出来似地泉涌而出。
“大动脉被打中了……”,杨此时异常冷静地下了这个判断。如果不是因为疼痛的感觉侵蚀到意识领域的话,杨甚至会感觉到眼前这幕情景,就好像在看立体TV的画面一样。而击中他的那个人,却发出恐怖至极,令人头昏脑胀的叫声,手中的枪掉落在地上,然后以一种与狂舞的巫师相同的动作,从杨的视线里消失了。杨一面听着对方以变调的声音叫着“杀死了,杀死了”,然后这种声音渐渐远去,一面解下领巾,把领巾绕在伤口上面。
这个伤口已经变成血浆的喷泉了,杨的两只手全部被血染得鲜红.杨过去所曾经流过的血,和现在比起来,真是显得微乎其微。
此刻,疼痛的感觉成为杨的意识领域和现实间相互连接的唯一一条细细的通路了。杨心里想着,差不多快要死了吧。妻子、受自己保护的人、
还有部下们的面容,一一地浮现在杨的脑海当中。杨不禁对自己生气了起来,对于自己身在他们所无法伸出援手的地方,且遭遇到这种情形所表现出来的不积极性感到非常地厌恶。
在这样的时刻,许多年前在军校学到的知识从脑海的某个角落跳了出来。
“屈起大腿,使肌肉放松,用大拇指压住股动脉压点。”仿佛见到有一对浅绿色眼睛的急救课女教师在眼前出现并示范:“压点在大腿根部的腹股沟中点,用力向后压,为增强压力,另一手的拇指可重叠施力。”白晳的手指指点着正确的位置。那名秀丽的女教师,当时曾引起男学生们不少遐想,后来知道她的爱人在战争中死于创伤失救。“一些很简单的动作可以改变命运,而且不仅仅改变你的。”对于不太认真听课的黑发学生,女教师只说过这一句话。浅绿色眼睛里有微微迷蒙的表情,似乎说话的人所注视的,是现世以外的某处。
照着记忆中的方法做了,极度的疲累却侵袭着意识领域,手指的力量似乎并不足以止住顽固奔流的鲜血,杨身上象牙白的长裤,此时好像被某位无形的染匠,在瞬间染得红黑一片。原本缠绕在伤口上的领巾,此时已经失去了止血的作用,成了一样布制的、供血液顺着流出来的通路。
哎呀!杨心里想着,怎么视线的位置好像水往下流似地降低了呢?不知不觉间,杨的膝盖已经着地了。杨想要再度站起来,但是却失败了,他的背轻轻地碰到墙壁,然后就那样顺着墙角坐下,一动也不动了。这种姿势不太好看哪!杨心里想着,不过他却连换个姿势的力量都没有了。
在他周围的那一滩血,仍然不停地扩大着。
哎呀,哎呀!“奇迹的杨”变成“浴血的杨”了,杨的脑子里面仍然还在想着,不过伴随思考而来的却是极度的疲累。
手指不能动了,声带的机能也在逐渐的丧失中,杨却还在说着“对不起了,菲列持利加,对不起了,尤里安,对不起了,各位……”,但是这个声音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听到。
不,或许只是自己这么想而已。
杨闭上了他的双眼,他的意识从透明到漆黑,然后从漆黑落入无色彩的深井中,就在此时,在他的某个意识角落,却听到有一个怀念的声音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这时是宇宙历八零零年的六月一日,凌晨二时五十五分。
尤里安走到杨所在的区域,是在三时五分。
一种至今未曾经历过的冲击,化成无形的绳索,缠住了尤里安.敏兹的双脚。
突然停下来的尤里安一面将他那把沾满血腥的战斧轻轻放在地上,一面调整自己杂乱的呼吸及不稳定的视线,环视着四周。尤里安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强烈的冲击感,一种极为不祥的感觉正使他反胃,想吐的感觉涌上了咽喉。
面前的通道上没有人影。左边似乎隐约有条小路,路上好像好像有个人影?那人影不是站着,也不是备战状态,好像是靠着墙壁躺着。不远的路口处闪着微弱的亮光,似乎是一把帝国军制式手枪所发出的。那个人影的一只脚伸得直直的,另一只脚则曲起来,头低垂着,戴着一顶扁帽,因为刘海盖住了他的脸,所以看不清楚他的长相。他身上的血正无声地流出。
“杨提督?”这是在期待着否定的答案,尤里安的部份脑细胞发出了哀叫。
象是被猛击了一下似的,醒悟过来的亚麻发色的少年冲到坐着的人影身前,双膝一软,跪了下来。颤抖的手伸出,触摸到正在变凉,却犹有微温的皮肤。
“不——没有死,没有死!”残留的温度点燃了少年心头的希望,正常男性血量约占体重8%,失血量达到40%即有生命危险,不能迅速止血的话……鲜血仍在汩汩流出,心脏的搏动已不可察觉。尤里安以从未有过的敏捷取出随身携带的急救物品,按蔷薇连队前任队长昔日的教导,把止血带飞快的缠绕在伤者腿部伤口的上侧,用力勒紧,没有衬垫,临时用折叠的军帽代替……然后是心肺复苏术……心脏骤停的急救,叩击心前区。
把伤者的身体平放在坚硬的地板上,使他头部后仰,利于通气。用拳头底部,在胸骨中段上方,离胸壁20~30厘米处,突然、迅速地捶击一次……试了试颈动脉,没反应。
再来一次。
没有反应。
要做胸外心脏按压。
跪在伤者身旁,手掌根部放在对方胸骨的中下三分之一交界处,另一手重叠于前一手的手背上,两肘伸直,借着自己的体重、肘及臂力,快速、有节奏地垂直向下按压胸骨。在胸骨下沉三到四厘米时,放手。
每两次人工呼吸后,是十五次心脏按压。
尤里安没有察觉到有五、六个穿着帝国军制服的男子正从他的背后慢慢接近。就算查觉了,这时的他也无法理会。从五官的通路传来的现实的危险信号,比起从心灵通路传来的危险来说,太微不足道了。少年心底发出连自己也无法听清的狂烈呼号,拒绝再次失去一个父亲般的存在。
一遍又一遍俯身覆上冰冷的唇,把对生命的渴望送进正在死亡之路上渐行渐远者的胸口。
“中尉!敏兹中尉!”路易·马逊的到达,及时解除了他身后的危机。战斧闪动下,一名士兵的头已被砍成两半,一转身,另一个士兵的锁骨和肋骨已被第二斧击碎,他的身体还在飞腾的时候,第三个人的鼻梁已经碎裂,鼻血狂喷而出。围绕在皮肤黝黑的大汉四周的敌人发出憎恶和狼狈的叫声,眨眼间归于静寂,只留下地板上以死亡铺就的红色地毯。
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在尤里安的知觉里却象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在幽暗的光线中,没有人能看清昏迷者皮肤上泛起的淡红,但是颈部动脉恢复的搏动却可以用手指确认。
终于,虽然微弱但毕竟是恢复了的胸口起伏,出现在一度濒死的人身上。
。。。
这个时候,先寇布在军官俱乐部中发现了他的部下,也是他的弟子的布鲁姆哈尔特中校。
中校躺在床上,四周有七、八具穿着帝国军军服的尸体,这是布鲁姆哈尔特只身奋战的证明。先寇布的靴底不止一次地因为地上的血海而打滑,他走到中校身边,单膝跪了下来。摘下中校的扁帽,先寇布摇了摇布鲁姆哈尔特那血迹斑斑的身体,濒死的年轻军官此时才微微睁开眼睛,用尽全身仅余的力气虚弱地问:“杨提督还好吗?”一时间,先寇布竟答不出话来。
“他傻得很,要是能逃得出来就好了……”“有尤里安帮他,没事的!他马上就会来这儿。”“太好了。他要是活不成,那我们以后的日子也没什么意义了”讲到这里,这位“蔷薇骑士”连队的代理队长声音突然断了,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然后断绝。这时是三时十分。
瑞达II号上的牺牲并没有到此为止。
先寇布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沉痛。他抬头看着天花板,再平视前方,发现有人影在接近。先寇布认清那些人是友非敌后,放心地高声喊道:“尤里安!没事吧!你看看这些人,他们不是帝国军的人……”华尔特.冯.先寇布说到一半就停住了,表情仿佛置身于悬疑命案中一样。他的嘴巴变得很干涩,平日一副勇猛的架势也没了,像块干硬的黏土般僵在原地,发出破裂的声音:“喂别这样,这里不是戏剧学校的实验教室,我也不想上悲剧舞台的表演……”他闭上了嘴,带着杀气的视线投向尤里安,肩膀起伏地喘着气。
少年的一句话使他整个神经松驰下来:“还活着。失血很多,但是……”
先寇布没说一句话,只默默地举起手向横躺在马逊怀中的司令官敬礼,被过长的刘海半盖着的脸看来就好像因疲倦而睡着了的模样,尤里安看到先寇布的手在颤抖着。
先寇布敬礼完毕后,取出一块布给尤里安看,那正是一年前莱因哈特皇帝的部下们在邱梅尔男爵宅邸所发现的东西。布上面绣了一排字:“地球是我的故乡,我要拥抱地球。”“地球教!”尤里安为事实的真相感到惊怒交加。
“为什么地球教的人非暗杀杨提督不可呢?难道是因为我曾潜入地球,密查他们的基地吗?如果真是因为这样……”“这个以后再讨论。目前只要我们明白真正的凶手是谁就够了!如果他们敢再出现,我一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先寇布丢下这句狠话,然后对他的部下们说:“把那二、三个活口送回尤里西斯,我要好好地拷问他们一番。反正在回伊谢尔伦的路上多的是时间可用。”史路少校虽然因为重伤而昏迷不醒,但确定还活着,这是在所有的坏消息中,唯一还值得安慰的。尤里安很喜欢史路少校,等他恢复神智之后,想必还有很多事情要问清楚的,不过,这对史路少校来说,一定又是一个痛苦的回忆吧!马逊问:“要回去了吗?”先寇布和尤里安两人都同时点了点头。
此时,瑞达II号里里外外仍然在相互打杀。就战斗能力和秩序来说,先寇布的部下们怎么说都较为优异,但是对手却全是一心求死的人,这使得先寇布的部下和攻打地球教基地的帝国军官兵们有同样的感觉,那就是令人作哎的阴森可怖,使得他们最后只能一步步地后退。
“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些鬼魅身上,这么难缠的人,我看连帝国军都不敢沾惹。还是顾全自己的性命快走吧!”所有的人一听到这个撤离的命令就马上往尤里西斯出发。派特里契夫及布鲁姆哈特的遗体也都被安置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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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莱因哈特的一生里,从没有象这个时期一样痛感生命的脆弱。那一个到目前为止一直在与他战斗、那一个他所希望的今后能与之继续互斗智慧谋略、甚至希望能够透过会谈来更进一步了解其为人个性的对手,忽然消失了。
“收到伊谢尔伦一方的通告,杨威利在前来会谈的路上,因为遇到暗杀受了很重的伤,也许不能活下来。”
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感受到的是一股被侮辱的情绪。
并不是因为对方的失约。
自己倾尽全力也无法击败的对手,会死于暗杀?难道要忍受再一次失去生命中所不应该失去的人的不快吗?
他的愤怒也许是与惊恐相通的。
金发的年轻人这种复杂情绪的结果,是一个令双方都颇为意外,细想又似乎在意料之中的决定。
帝国军与伊谢尔伦军之间的停战一直持续着。一直持续到被送回伊谢尔伦要塞的杨舰队指挥官,那位黑发黑眼的青年创造出比起之前的战绩来说,可称为微不足道的但也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奇迹。
杨以前从来没有受过这样重的伤,当他在病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一个月之后了。
。。。。。。
星星昏暗未明,在金发的年轻霸主因种种原因一时失去了战意的情况下,宇宙迎来短暂的和平。
短暂的和平能否经和谈转为长久?负载着无数期望重新出发的艾尔·法西尔星系政府代表团于宇宙历800年7月13日抵达银河帝国皇帝陛下所在的旗舰——号称虚空之女王的伯伦希尔。
与代表团同行的记者们被礼节周到然而毫无通融余地的隔离到了另一艘舰艇上,后世的历史学家只能根据一些极为简略的记录推测当时情景——不过,无论会谈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事,结果是后世人尽皆知的。宇宙历800年、新帝国历2年7月15日,新帝国皇帝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与由前同盟元帅杨威利率领的艾尔·法西尔代表团成员,在伯伦希尔旗舰中特别辟出的临时会议室内首次达成共识,之后经过长达数周的具体协商,新帝国与艾尔·法西尔政府签下和议,史称“伯伦希尔之约”。
其后,伊谢尔伦要塞移交给帝国军,要塞内的全体军民则迁居以艾尔·法西尔星系为首的特别自治星域。至于杨舰队成员,在集体办理退役手续后,由帝国军方发放了约等于同盟百分之一百五十数额的退役金。(对这样出乎意料的“战果”,卡介伦的评价是:“对我们的指挥官来说可称是仅次于娶到杨夫人的真正奇迹了。”)
杨威利元帅接受艾尔·法西尔政府委托,出任半官方组织“前同盟退役军人福利促进会”驻费沙办事处专员。
超光速通讯将以上消息迅速传至银河系的各个角落的同时,伯伦希尔内陈设高雅的休息室里,在不久前发生的暗杀事件中侥幸生还的黑发青年正捧着一只香气氤氲的红茶杯,喃喃的抱怨着“为什么有退休金拿还要工作”之类不登大雅之堂的言语。
先寇布站在舷窗边凝望着他的指挥官,带着种极少能在他脸上看到的真挚表情。谁都知道这一去费沙前途莫测,然而只要还有一丝可能,年轻的独裁者那无可抑制的好胜心就会使他在有意无意间驱赶他宿命的敌手重入沙场。“凯撒太骄傲了,他不会容许我死在战场之外的地方,他以外的人手上。”杨是这样微笑着,说服自己的部属接受这个意味着和平,也意味着自治星域会得到有限自由而杨本人会变得“自由有限”的方案。
反对也没有用。一直以来,对杨的固执感受最深的人正是这位蔷薇骑士连队前任队长。得知他的决定后,杨舰队成员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激烈反对,但杨到底还是说服了所有人——不擅言辞的他甚至说服了菲列特利加以自治区政府成员的身份留下来,而尤里安则含着眼泪接受了退役后入读海尼森大学的安排。
明天他将是孤身一人。
不再是伊谢尔伦的恒星,不再是同盟的第一智将,不再有亲人部属照料保护。他将会是完完全全孤独的一个人,搭乘伯伦希尔,前往费沙,从此踏上凶险莫测的前程。
在这样的时刻,你在想什么呢?我的提督……还以为我这样的人,已经不会牵挂什么,不会有放不下舍不得的时候了。
(待续……)
[ 本帖最后由 BBQ2008 于 2007-1-4 22:4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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