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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小孩刘小源》 第二部 《同居时代》 by冰魅(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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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1-15 16:34| 字数 19,1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天远, 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喝杯茶。”

天远暗自运气,这是今天第几个白痴了?自从那天的演讲以后自己似乎就成了学校里一个活靶子,是个人就想往跟前凑合。好像医学院的同志们一夜之间都冒出来了。看着面前笑得让人想为祖国人民节约粮食的男生,天远没好气地拿白眼 翻了他一下。

“对不起,我现在没时间。而且我也不喜欢和陌生人喝茶。”天远清亮的声音很平静,也很冰凉。可惜对面的人并没有感觉到,依旧顽强的表示:“没事没事,我可以等你。嘿嘿,一回生两回熟吗!”天远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进入学生会以后,脾气已经好的已经不象话了?

“他说了他不喜欢,而且他也已经有约了!”随着玩世不恭的强调,一只手仿佛宣布所有权似的搂住了天远的肩膀。天远抬起头,悲哀得叹了口气。这就叫流年不利,怕谁谁来!对面的男生不甘心的看看说话的人,讪讪的走了。天远冷冷得把肩膀上的手拨掉,转身面对笑得眯了眼睛的人:“段名,麻烦你以后不要跟我动手动脚好吗?就算都是男生,也有个生熟界限。何况我不喜欢。”

对面高高大大的男生一脸的无赖笑容:“你可以叫出我的名字,就证明我们不是生人啊!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现在不高兴,别忍着。今天我给你当出气筒!”

天远深深地吸口气,笑了:“别耍嘴皮子了!你大老远的跑这来就为了看我发火?有事的话就快说,我要上课了。”这个段名,自从在证券公司里说了几句话,竟然就年糕似的缠上来了!有事没事就凑过来嬉皮笑脸的说话,搞得自己看见他就紧张!现在居然还追到学校里来!

“看不到你就有事,看到了你就没事了。借用刚才那个男生的邀请:天远,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喝杯茶。”亮晶晶的眼睛含笑看着天远,段名等着他开口拒绝。从见到天远的那天起就认定了他和自己是一样的人。这个声音清亮俊秀儒雅的男孩,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傲气让自己一眼就迷上了他。不过看起来追他是要费些周折的,段名早就做好了遭受挫折的准备。

“那我就用你的话回答,我现在的确没时间,而且我确实已经有约了。”天远淡淡的一笑,转身离开了。操场的那一头,篮球场上正打得热火朝天呢!人群中包着玄色头巾的周建格外的显眼,扬着灿烂的笑容大声地叫着,连阳光都被他遮掩了热度。

天远静静地站在场外,一直等到比赛结束才招呼周建。顺手扔给他一条毛巾:“吃饭去吧,要不买完了回店里吃?”周建一边擦汗一边点头,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幸福笑容。在天远耳边小声说:“今晚上就住在店里吧,我跟老威他们打声招呼。”伸手搂住了天远的肩。

黑色的圆领T恤高高的拉起衣袖,刚刚打完球的周建浑身散发着青春热烈的气息。那双满满的都是爱恋的眼睛让天远有点招架不住,斜了他一眼,侧身躲开他的手臂。这家伙最近有点疯,不管不顾的。再加上总有不长眼的人,他就越来越没个忌讳,什么时候都想站在自己身边,就差明明白白的宣布了。天远何尝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哎!

如梦湖边的石凳上,天远手里转着铅笔,沉思的看着书,身边的座位空着。忽然一个身影坐了下来,天远也不回头,伸出一只手去。没有预想中的递到手上的热茶,而是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很陌生。

天远惊讶的转头,不是周建!是笑眯眯跟偷了腥的贼猫一样的段名!天远赶紧甩开他的手,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到这来了?”段名耸耸肩:“没人拦着我,我就进来了。你身边的座位不是给我留的吗?”天远气急败坏的,想骂又没有道理,想不理他又做不到。这个家伙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

“你快走吧!以后不要到我学校里来!我们的事情只在交易所完成,离开那里我们就没有关联了。你懂吗?”天远皱着眉,学着玩股票竟越来越上路,在交易所被他搭讪的时候心里还高兴的别提呢,以为有个红马甲朋友以后会帮助很大。谁知道是个这么麻烦的人物,天远现在没处找后悔药去!

得赶快让他走人,周建早就看他不顺眼,要是碰上了可怎么收场!

“可我并不愿意只在交易所看见你。天远,也许我应该做得更明了一点。”段名好整以暇的看着天远越老越难看的脸。征服这样一个精明骄傲的男孩该有多大的成就感啊!

“这个座位已经有人了,让开!” 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段名抬头一看,一个高大的男孩黑着脸站在他面前。手里端着一杯冒热气的茶。天远肚子疼,周建就跑出去给他端杯热茶让他暖暖胃。谁知道一回来就看见最不受欢迎的人。

天远丧气的抬头看天。周建眼中的敌意段名都看明白了。不过一个毛头小子,段名根本没放在眼里。微笑的摊开手:“这种事没有先来后到,谁有本事谁坐。”

话没说完段名已经被揪着胸口的衣服提了起来。周建冷冷得看着他:“对不起,我这儿没这规矩。这里是学校,闲杂人等给我请出!”段名没想到周建竟然可以一只手把他提起来,充满威胁的眼神已经不是一个懵懂少年的冲动了,而是充满了男人的强悍。

用力的推开周建,段名很窝火。从来没有这样的被蔑视过,还是被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男孩子。依旧保持微笑,段名最自负的就是不论什么时候都保持优雅。

“天远,你是学生会的干部。在你的学校里发生这样的暴力事件你不过问吗?”段名看向天远。 天远一肚子的火气,硬硬的别过头:“我没看见!”

这一次段名真的尴尬了。

握着手里的热茶,天远心里七上八下的。那个该死的段名走了,可他惹下的麻烦是实实在在的坐在自己身边了。周建一直黑着脸,一句话都不说。怎么打破这个僵局呢?

然而还没等天远开口,周建忽然站起来,一言不发的走开了。看着周建的背影,天远惊愕的张着嘴。这什么意思?赌气啊,你跟我堵什么气啊?我做错什么啦?行,有本事打这起谁也别理谁!天远气的扔下茶杯站起来走了。

周建心里是堵着一口气。可是要说就是因为那些想跟天远套近乎的人,也不太准确。到底为了什么,周建自己都说不清楚。就是烦躁不安,胸中的一股躁动越来越不可抑制。

板着脸朝前走,周建忽然觉得身后没有跟上来的脚步。赶紧回头一看,呀!天远已经走出老远了,连头都没回过。“喂~~”周建一肚子气立刻就泄了。站在那里摸后脑勺。

熄灯了,315宿舍里很快地响起了细小均匀的鼾声。今天是周末,小屁孩刘小源早早的就跟莫言回他们西山的幸福小窝去了。那两个人经历了大风大浪的洗礼,现在明目张胆的幸福让人恨得咬牙。周建在黑暗中瞪着俩大眼看着头顶上方的空床,说什么也睡不着。就觉得浑身上下一股一股的热潮来回的窜,窜的他心浮气躁浑身的劲儿没处使,“咯咯”的咬牙。

悄悄的爬起来,伸头看看天远。天远睡得很香。暗淡的光线里,白皙的面颊轮廓依旧清晰。随着均匀的呼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周建伸出手指轻轻抚摸,滑腻的肌肤让手指忍不住反复流连。鼻尖,下颌,唇瓣。。。“嘶~~”周建瞪大了眼睛疼得倒吸口气,使劲地往外拔被天远咬住的手指头。




床上。

“源儿,再抬高一点。”

“嗯~~不行了! 你快一点啊!”

“宝贝儿,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莫言出汗了,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刘小源龇牙咧嘴的坚持了没一会儿又叫起来:“啊啊啊!我受不了了!你到底有完没完啊!”

刘小源站在床上双手高高地举着硕大的吊灯。从昨天晚上这个灯就摇摇欲坠,今天一大早刘小源就被莫言拽起来修灯。没办法,既然想住的清静,很多事情就得自己动手。

接电线拧螺丝刘小源是一窍不通,所以很没辙的做了苦力。床上放不了椅子,脚底下垫了两个枕头刘小源才勉强地把灯托到高度。可是两个胳膊直挺挺的伸着滋味可忒不好受了!刘小源算是知道当年董存瑞同志炸碉堡有多不容易了!

总算是挨到了一切顺利的结束,刘小源噘着嘴去洗澡。等他洗完了莫言也已经把屋子收拾利索了。刘小源套着粉白的睡衣躺在沙发上,拿着电视的遥控器换来换去的。莫言把洗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坐在他身边。刘小源光着的脚搭在他腿上,莫言抚摸着那双白皙细嫩的脚,顺手拿起指甲刀。

一点一点的剪着,莫言像摆弄玩具似的拨着那一个个小鸟头似的脚趾头。“怎么啦,我们家小宝不高兴了?”莫言戏谑的捏捏他的脚脖子。刘小源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点,脚趾动动,噘着嘴说:“一大早就让人家干这活!不知道我腰疼啊!这才哪到哪啊你就这么折腾我,再过几年还不成了你们家长工了!”

莫言忍着笑,小孩儿昨晚上给折腾得够呛,早上难免发发起床气。手顺着睡意的底边伸进去抚摸着他的腰,笑着说:“长工吗倒不至于,不过有个小孩饱受压迫倒是真的。”刘小源听出他的戏谑气的伸腿乱踹:“你个大混蛋得了便宜你就卖乖,打今儿起我要再让你。。。”莫言大笑着躲着他的脚,伸手把刘小源抱进怀里揉搓着。

抵着他的额头亲着鼻尖,莫言哄着:“呆会儿咱们早点吃饭,下午到山里去玩玩。老在家里呆着你也闷了。”刘小源斜着眼看他:“那带上东西我们去野餐?”“行!”刘小源高兴了,躺在莫言怀里手指勾着他的衣领。其实去哪都无所谓,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自从莫言离开了医学院,两个人平时见面的机会就少得多了。只有周末的时候,莫言再忙也要抽出时间,两个人回到家里,静静的享受两个人的世界。哪怕只是面对面地看着,也是一种无上的幸福。

莫言的手流连在小孩光溜溜的肚子上,慢慢的上下抚摸。“除了腰疼,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莫言还是有点不放心。刘小源撇撇嘴:“多着呢,浑身上下哪都不舒服!心里更不舒服!凭什么就让我一个人躺着啊?我不干了,得换过来!”莫言尴尬的笑。

“难道我做得不够好?侍候得你不舒服?”莫言把嘴贴在刘小源的耳朵边,轻轻地说。温暖的气流让刘小源缩起脖子,说实话,他弄得,确实很舒服。不过。。。。可是。。。。该死的他又来了!那双手探进了衣服里,在全身上下游走。迅速的点燃火苗。早已彼此熟悉的身体迅速的燃烧,彼此呼唤着,渴盼着。

“呜~~”交缠得唇舌已经无法分开,刘小源哼哼着,含糊的在越来越热烈的攻势下说:“我们。。。还要。。。出去。”莫言已经不由分说压了上来:“还有时间。”

不管有过多少次,这个身体还是无法承受他带来的狂热。刘小源高高地仰起头,手紧紧的攀着沙发的边缘。睡衣已经褪到了肘边,大半个身子露出来,泛着诱人的粉红。肩膀上胸脯上还留有昨夜激情的印痕,淡红的深红的斑斑驳驳。莫言轻轻的啄着,手探进了小孩的裤子,那里已经坚挺的站起来了。

时间好像过得太快了,一转眼已经是最适合午睡的时候。那两个疲倦的满足的身子,柔软的云朵似的大床是他们最喜欢的选择。午饭很简单,郊游也取消了,不过好像也没人抱怨。

星期一不是个让人高兴的日子。刘小源就更不高兴。不能赖床,不能泡在沙发上自由自在的看电视,更不能容忍的是,他必须要和莫言分开,常常要到周末才能再见面!所以一到星期一,刘小源就恨不得找个倒霉蛋好好的撒撒气。很凑巧的是,倒霉蛋自己送上门了。

上下打量了几眼面前的人,刘小源确定了他就是最近让老大心情不好的罪魁祸首!更让刘小源看他不顺眼的是,他身上的那件风衣跟莫言的那件太像了,从背影看他差点就认错了!真是该死啊!刘小源扬起纯真的笑脸:“你找天远啊,他跟我一个宿舍。你等一会儿我这就上去!”

转身上楼。走近315宿舍,周建不在,天远倚在床头上看书。老威快要睡着了。刘小源拿手里的零食袋拍了他一下:“诶,有人找你。”天远愣了一下,直觉得感到不妙。“谁啊?”刘小源诡异的笑笑:“挺帅的一位,估计是你外头的朋友吧!”天远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不会说我没在!”“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啊?”刘小源看着天远的脸越来越白,扑哧的笑出来:“得,我这就让他走人!”

刘小源走到走廊上推开窗户,顺手抄起不知道哪位哥们放在窗台上的泡了凉水的饭盒,照着楼底下的段名兜头泼了下去。看着楼底下的倒霉蛋黑色的风衣上点缀着雪白的饭粒儿,刘小源心情大好。 天远觉出不对赶紧追出来已经晚了,他扒窗台上往下看的时候段名正拨着湿淋淋的头发往上看。刘小源笑眯眯的冲楼下喊:“没事吧你!天远听说你来一激动饭盒就没拿住。”天远抬腿 揣了他一脚。刘小源呱呱的乐。连栽赃带陷害,臭小子恨的天远直咬牙。转身回屋,看了看自己的毛巾,舍不得。天远随手扯过周建的转身跑下了楼。

略带尴尬的递过毛巾,天远呐呐地说:“对不起,恩~~”既不能说这是有人陷害我,又没有理由自己认错。段名接过毛巾,无所谓地擦着水渍,微笑着:“这就是你的迎接仪式啊!很特别啊!” 天远脸有点红,心里狠狠的问候了那个坏小子几百遍!

“你找我有事吗?”天远看着宿舍楼里走进走出的同学,心里想着该如何打发他。段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天远。天远奇怪的看看卡片,上面是几只股票的名字和一些相关数据。

“这是最近几只不错的股,我的经验不会错的。我来就是给你这个。”段名低声说。天远有点羞赧,低下头:“谢谢。其实你打个电话就可以了,不用自己跑过来。”段名靠近他轻声说:“我只是给自己找个来看你的理由,你就不要戳穿了。这条毛巾是你的,我收下了。改天我会还礼。”

天远目瞪口呆的看这段名走远,哎那毛巾是。。。

晚上,周建洗完脚在宿舍里来回跳:“我的擦脚毛巾呢?”刘小源拿被子捂着脸,天远把手里的书竖起来,装没听见。



六月的天象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天远从交易所里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门外已经是大雨磅礴了。潮湿的水汽涌进大厅,天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下雨,什么都没带。探头看看门外,车辆人流乱成一团,出租车简直成了稀罕物。等了半天也没见一辆空着的。天远无奈的叹口气。电话没电了,就是有这个时候也不想把周建大老远的从学校叫来。再等等吧!

一只手搭在肩上。“我的车就在门口,一起走吧!”段名微笑着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大伞。天远抿了抿嘴唇,无奈的点点头。段名忽然笑了起来:“真要感谢这场大雨啊!不然这个机会恐怕我还要等很久。”天远恼怒的瞪他一眼,段名一根手指竖在自己唇上,快活的笑了。天远忽然觉得心里一暗,有多久了?那个爱笑的家伙很少开心的大笑了呢!

段名关上车门,笑着问:“下雨天留客天。我们一起去喝一杯怎么样?”天远转过脸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我现在要回学校,如果你不顺路的话我可以下车。”段名吃吃的笑了:“也许我不应该太贪心。”

车子慢慢的滑出便道,开上了大路。然而还没等到段名加速,天远突然看见一辆自行车箭一般的冲过雨雾,从车身边擦了过去。“周建!”天远失声的喊了出来。段名停了车,天远 推门就要下车。“天远,伞。”段名依旧温和的笑容,伸手递过自己的伞。天远 有点歉疚的看着他,小声地说:“谢谢。”

接过那把伞,天远迅速的推门下车。雨幕中,模模糊糊的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周建狠命的一捏闸,自行车划了一个半圆停了下来。看着天远从一辆陌生的车里钻出来,手里还打着一把不属于他们的雨伞。周建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天远满心的不自在,跑到周建身边看着他满脸的雨水小声的埋怨:“你怎么跑过来了,这么远也不知道打辆车!”

周建没说话,从自己的雨披里面拿出天远的那件。那是他们一起买的,一模一样的两件。给天远披上,周建闷声说:“上来吧!”立刻身上就暖和多了,看着两个人身上的深蓝色雨披,天远抿着嘴,眼睛的笑意快盛不住了。一扭身坐在周建的车后座上,收起了手里的伞。大风大雨里,自行车艰难的行进着。天远贴在周建的背上,偷偷地笑了。这两件雨披还是上次两个人一起淋了雨以后,跑到商场里面买的。那时就说,人家穿情侣装,咱们穿情侣雨衣。可惜天公不作美,自从买了这雨披以后,竟没下过雨!这场雨,周建大概是盼了很久了吧!可是刚才那家伙的脸,像在醋缸里泡了八百年似的。忍不住地笑,天远伸手在周建的腰上不轻不重的拧了一把,大笨蛋!

自行车在两个人的惊叫声中画起了龙。

回到宿舍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老威他们几个正挤在床上打扑克,看见他们进来头都不抬的指指桌上:“饭在那呢,你们俩干什么去了大雨天的。”周建也不说话,拿了条干毛巾擦雨披。顺手把天远的也拿了过来。天远低着头,洗洗手就坐在桌边。好饿啊!看着两个满满的饭盒,等着周建忙完了一块吃。

周建把两件雨披都擦干收好,走过来坐下。看看张着大眼睛抿着嘴的天远,两只手叉着手指放在下颌底下。他一饿了就这表情。“饿了干吗不吃?”周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赌气。天远眨眨眼睛,极小的声音:“等你啊!”周建眉尖跳了一下,忍住了浮上嘴角的笑容。拿起筷子把自己饭盒里的排骨夹到天远的饭盒里,闷头吃了起来。天远拿手指捏起排骨,细细的咬。很好的滋味。

正在甩牌的小扑笑着挑了挑眼,老威拿肩膀撞了他一下,大叫着扔下牌。有人泡蜜罐里还要腌白糖,有人晒盐碱滩上都没人看一眼。哎~~什么世道啊!老威哀伤的唱:“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破锯拉着糟木头,听不下去的小扑跟星星一块把牌扔在他脑袋上。

实验室里,橘色的灯光把窗外的雨雾映得像童话的背景。曾经见证了多少浓情蜜意的沙发,继续着它的甜蜜任务。捧着热牛奶的刘小源窝在莫言的怀里,细声的诉说着。莫言含笑的听,温热的大手抚摸着小孩的伤处。一到阴雨天气,这些地方就会隐隐作痛。需要热手温温柔柔的抚摸按摩,更需要一个结实的胸膛来偎靠,取暖。 刘小源噘着嘴,肆意的撒娇撒痴,惬意的享受着全心全意的呵护。这些小小的痛多停留一些时候也没什么关系。或者,更好。



天远踌躇了又踌躇,站在交易所的门前头皮都发麻。再怎么说也得把伞还给人家再郑重其事地说声谢谢。毕竟人家段名是一番好意。要是能顺便把周建的毛巾要回来就好了,这事总觉得是块心病。哎~~~天远最后一次叹了口气,段名已经兴高采烈的出来了。

笑眯眯的接过伞,段名温和得说:“那天没感冒吧?其实那天你们在前面走,我一直跟着。不是别的,风雨太大,怕你们不安全。看你们进了学校我也就放心了。”一句话说得天远脸儿泛红。欠天欠地不能欠情,尤其是无法回应的感情简直是一笔无法算清得冤枉债。可是我招谁惹谁了?天远莫名的开始生气。

“那个。。。。嗯。。。那条毛巾。。。”天远有点口吃。段名看着忽然低下头去的天远强行忍住了伸过去的手。真得很想把他揽在怀里,在他耳边低低的说话,细细的看他白皙的脖颈,渐红的脸颊。可是,现在还不行啊!段名在心里遗憾的叹口气,他的心里还没有我的存在。不过,会有的。

微笑着说:“那天毛巾可是我得到的最特别的礼物呢,你不要想要回去!不过我的回礼你不要也不行。”一方包装精美的手绢递到眼前,天远愣住了。

礼物太精巧贵重的话有太多的理由不接受,而这样的小物件既不显眼又不太容易拒绝,深谙此道的段名微笑着看着面前男孩的踟蹰。“朋友之间的小心意也这么为难吗?好伤自尊哦!”半开玩笑的话让天远真的为难了。要吧明摆着给自己添病,不要的话又显得小家子气。天远想了想笑着接过来:“那就谢谢了。”段名快活的笑了。

灯下,段名端详着手里的那条白色毛巾,天远欲说还休的表情就在眼前。他就这么在意这条毛巾特意地提出来,还是说这条毛巾有什么特别的呢?把毛巾贴在脸上,有点粗,好像还有点特别的味道。

皱着眉尖,天远对着手里的东西看了又看。虽然是名家手笔淡雅又细致,但是还是再见吧!那方精美的手绢滑进了垃圾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夏天的热气让人脾气见长,反正周建和天远的日子过得并不那么顺畅。虽然不至于大吵三六九,但是时不时地拌嘴别扭还是越来越让他们烦心了。

天远一只手支着额头,一只手翻着书。其实什么都看不下去,气都气饱了!死周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恶,一句话说出来能噎死人!眼神看的人好像做了多少亏心事似的。哎~~最近是怎么了?

刘小源晃晃悠悠的走过来,一抬腿坐在他身边的桌子上。看他不说话,刘小源踢了一下天远的腿,笑眯眯的说:“怎么啦?瞧你俩人跟乌眼鸡似的,你褰我一口我咬你一下。好日子过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天远用力的掐着眉尖,闷闷得说:“你去问他!”刘小院“哈”的笑了一声:“不用问我也知道,荷尔蒙分泌过剩,你们俩都是!”天远抬起头斜眼看着他。刘小源嬉笑着从桌子上滑下来,一只手搂住天远的肩膀,笑声在他耳边说:“老实说,你多长时间没喂过他了?瞧我们老大那脸绿的。”

天远开始一愣,继而明白过来坏小子的坏水,狠狠地抬腿踹他:“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刘小源闪身躲过去,笑着说:“你甭管我嘴里长什么牙,我一句话点到你心里了!友情提示啊,那家伙是直肠子烈性子,没什么东西不能放在太阳底下的。他现在乱了心,你就给他一个痛快!雄性激素积累太多对身体不好,也容易产生情感焦虑。”

坏小子说完了笑眉笑眼的晃出去了,今天是周末,他要回家了。天远看着刘小源的背影,想起他的话---荷尔蒙的问题。小店因为学校附近改建,已经关闭了很长时间了。两个人除了偶尔的拉拉手,亲亲嘴,实在没有机会亲热。也许真地向那个小子说的,情感焦虑?天远叹口气,其实也很想念啊!周建结实的胸膛,灼热的体温仿佛就在身边。那灼灼的眼神,像是要把人活活吞进肚里的悍野。。。。天远浑身像烧着了,燥热难耐。呸呸!那坏小子的话你也信,真是白痴!骂着自己,天远通红了一张脸手忙脚乱的收拾被自己打翻的茶杯。

宿舍里,天远吃完晚饭跑到水房洗脸去了。周建正在整理自己的书,忽然天远扔在床上的电话“嘟嘟”得响了一声,有信息来。周建顺手抓过来翻开,一条新信息:礼物还喜欢吗?你的馈赠我日日相对,你也不要抛弃我的心意啊!段名。

像是一支火炬扔进了汽油桶,周建立刻就炸了!抓起电话直奔水房,也不管里面有没有人,声音闷雷似的:“天远!你出来!”天远吓了一跳,窘迫的看看周围几个男生,赶紧用毛巾擦擦脸走出来。责备的皱着眉:“你喊什么!怎么啦?”周建的脸板得像铁,把电话伸到天远面前。天远心里一蹦,赶紧抓过来一看,心都凉了。该死的怕什么来什么,我怎么就跳进这么棉花坑摘不清楚了呢!

“你出来!”周建气咻咻的转身走了。天远又羞又气,这算什么?审问我吗?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了要你这么粗声大气的吼我!扔下毛巾跟着周建走出了宿舍楼。两个人都压着一肚子的气,在楼下转角的阴影里停下来。

“你们两个处得不错啊!你来我往的互赠礼物,你很开心是不是!”周建压不住的醋意汹涌澎湃,愤愤地说:“有人在和别人甜蜜蜜的分享礼物而我什么都不知道!”天远气得红了脸:“你还让不让人说话!那根本就是一个误会,你问刘小源就知道。那天要不是刘小源把脏水泼了他一身我也不会拿你的毛巾给他,他给了我一块手绢让我给扔了我不想用!事情就是这样你爱信不信!”

“你拿我的毛巾给他?”周建瞪大了眼睛。天远尴尬的抓抓衣领:“随手抓的,我又不是故意的。”“好,很好!我的东西你还看上什么了都可以拿去结交你的“新朋友”!你要是想跟他就痛快说句话,这么躲躲闪闪的我看不上!”周建怒吼了。天远气得哽住咽喉,半天才红着眼圈说:“这就是你要说的话?要是你觉得跟我在一起已经没意思了就拉倒!我们谁也不欠谁!”

气冲冲的回到宿舍,两个人谁都不再说话。沉闷的气氛让宿舍里的其他人连牌都没敢打,早早的上床睡觉了。头顶着头的两个人,谁也睡不着。大瞪着两眼想着自己的心事。

星期天是个放松的好日子,学生们各自有各自的消遣。如梦湖边两两牵手的情侣们给这个美丽的夏天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天远窝在宿舍里,心事重重的哪也不想去。周建被人拉去打球了,那家伙早饭都没吃呢!咬着嘴唇,天远恨恨得在心里骂:饿死你个王八蛋!想归想,天远开始盘算到附近的小菜馆里买几个他爱吃的菜给他当中饭。

还没出门就看见老威慌慌张张的闯进来,一把抓住天远:“周建伤了!”好像被锤子重重的打击到心脏,天远顿时没了呼吸。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的跑到球场的,天远只剩了一个心思,找到他的那个人!从围着的人中间穿过,天远看见了那个痛苦的闭着一只眼睛,手上的毛巾沾满血迹的周建。

“周建!周建!”天远紧紧地抓着周建的衣襟,惊慌的一直叫着他的名字却说不出话。周建勉强得睁开眼睛:“我没事,你别急。”刚才把周建撞倒的男生惊慌失措的拉来了校医。

周建的伤总算是没有大事,额角上缠了厚厚的一圈纱布。周建自己也安慰那个吓坏了的男生,是自己心不在焉才导致的恶果。大家纷纷慰问,只有天远,从陪周建从医务室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周建心情沉重。想和天远说句话又开不了口。看着他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周建一颗心被慌乱抓住了。难道他是真地想要分手了!难道我们已经真地走到了绝路?不,不可能! 周建努力的说服自己,却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慌。

终于,绷紧着脸的天远在陪周建换完药以后,第一次开口说话:“周建,你跟我来一下。”周建心里“呼”的一跳。

黄昏,僻静的花坛小径上,天远站住了。周建跟在他身后,忐忑的看着他。天远转过身看着周建,低声说:“周建。我想了很久。我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应该解决了。我想我们还是。。。。” 酝酿了很久终于鼓足勇气要说了,还是张不开嘴。天远低下头深呼吸一次,然后抬起头来,有点羞涩的说:“我们同居吧!”

周建几乎是惊恐的看着他的嘴唇,每一个字都像石头一样砸在心里。天远最后的几个字根本没听进去,用尽全力的大吼一声:“你休想!”

空气静止。两个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刚才,说什么?

突然周建惨叫起来:“啊~~天远!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听清楚!你回来~~~哇哇,冤死我了!”




晚上,自习室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很专心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一个还穿着开裆裤的小泥娃娃悄没声息的被推到天远跟前,弯着腰,勾着手,可怜巴巴的眼神。屁股底下压着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写着----我错了。
天远费了好大的劲才没让自己笑出来。这家伙,亏他想得出来!又斜了一眼小娃娃,那无辜小狗似的眼神还真像他呢!小娃娃又往前蹭了一步,天远故意的扬起下颌装看不见。连续好几天让那个笨蛋踢铁板,天远的气早就消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是不能便宜他!嗯?身边没动静了。
天远偷偷的斜眼看,身边的周建低着头,两只手一下一下的蹭着小娃娃的头。那份委屈无措着实的在天远心上给了一下子。笨蛋!天远伸手从他手里把小娃娃抢了过来,剜了他一眼,收拾书包起身走了.周建眼看着自己头上乌云散尽,阳光普照,兴奋劲儿窜上来就再也坐不住.风似的跟着天远跑出去了.

楼道转角的地方,老威正大过烟瘾.小扑手里也被老威塞了一支,苦着脸咳的一塌糊涂.看着天远和周建一前一后拉拉扯扯的离开,小扑碰碰老威,神神秘秘的说:"你说咱老大跟天远是不是有点什么啊?" “切~~你忒老土。不就是俩人你爱我我爱你吗,有啥希奇?”小扑眼镜差点没掉地上:“你、你这都还不行,哪你说什么才叫希奇?”

老威吐了一个烟圈,漫不经心的说:“有咱小源跟莫老师那种震撼型的在前边挡着,他俩最多也就是家常便饭型的。跟你说,不光是我,咱学校里好多人都一样见怪不怪了。现在你就告诉我萨达姆跟布什是一对我都信!”
小扑目瞪口呆,半天才摇着头喃喃的:“这个世界、这个世界。。。。。”

周建看看四周没人,伸手拽住了天远的袖子,试探的拉拉。天远不说话,抬手想挣脱却被抓得更紧。两个人靠在一起,彼此的呼吸那么熟悉。周建轻轻的抱住天远,慢慢的揽进怀里。

靠进炙热的胸膛,背后是钢铁一样有力的臂膀。天远一阵晕眩。只要一靠近他,就会不由自主地丧失意志,只想遵从心底里最向往的快乐。周建。。。。天远把头伏进他的颈窝,周建身上那种强悍的男子气息最令他痴迷。

感觉出周建的躁动,他在试探着把自己往墙角里推。天远有点慌乱,毕竟现在还是自习时间,大家随时可能经过这里啊!想挣扎却被抱得更紧,周建紧紧的抱着他,用自己的身体向他诉说着极度的渴望。天远踉跄着,犹豫着,也跟自己的欲望挣扎着。终于被他死死的压在墙上,热烈的嘴唇点燃了心中的火。

贪婪的吸吮磨咬,爱人的双唇是快乐永远的源泉。周建的手开始不老实,摸索着探进了天远的衬衣里。抚摸着滑腻的肌肤,周建的呼吸越来越重。忽然,周建重重的一下,用自己早就坚硬如铁的地方撞在天远同样灼热的所在。撞得天远倒吸口气从刚才的迷醉中睁大了眼睛。黑暗中,周建的眼睛亮的象星。伏在他的耳边,周建压抑的声音:“天远,想要你。想要你啊!”天远的心猛然狂跳起来,搂住了周建的脖子。

虽然隔着衣服,还是可以感觉得到对方强烈的反应。互相的摩擦撞击,不寻常的宣泄方式都让两个人既兴奋又慌乱。天远死死的咬着嘴唇一声都不出,周建把粗重的呼吸都埋进天远的肩窝。终于随着一下狠狠的撞击,周建吐出一口气,抱紧了天远。半天,喃喃的在失神的天远耳边说:“我们在一起吧!”天远点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天远和周建几乎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花在了北京的大街小巷里。先是找房子,找到合适的房子以后付了租金,就开始装修房子买家具。租金已经是一大笔钱了,装修和家具自然是能省就省。但是怎么也是自己的新房,强烈的美好憧憬让他们对每一样东西都极其挑剔,宁缺毋滥。有时候为了买到一件可心的东西两个人常常在毒日头底下跑上两三个小时的路。奇怪的是,两个人居然谁也不觉得累。两个人算计着,商量着,憧憬着,这样的时光简直就像泡在蜜罐子里,苦和累都变成了享受。

毒太阳底下,周建和天远像被风干了的鱼,嘴里苦得直冒烟了。两个人手里抱着新买的台灯桌布,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往周建家跑。为了省几个钱,两个人骑着自行车跑了好几个小时。天远觉得自己快成木乃伊了。

一进家门,周建顾不得跟妈妈打招呼,直奔桌上的一锅绿豆汤去了。端起来就喝,天远把东西放下拽着他的衣角:“你给我留点!”一锅绿豆汤两个人你争我夺的连点底都没剩下,周妈妈心疼得说:“你们这是上哪了?大热天的渴成这样,中了暑怎么办?快去洗个澡,一会儿就吃饭。”

周妈妈在厨房忙着做饭。周建推着天远往自己房间里走,天远揣了他一脚,到了家里了还想在一个房间里洗澡!给关在房间外面的周建无可奈何的抓抓后脑勺。


纷乱了将近一个月,总算是新居初步落成。周建头上抱着头巾,正手脚利落的擦拭厨房的壁砖。房间可以简洁,但是绝对不能脏乱。周建细致地用小刀剔除墙面上细小污点,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天远手里拎着块抹布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有气无力的说:“我擦完了。”周建回头看看他:“这么快?我看看。”
打开浴室的门周建探身进去一看,哈哈的笑了起来:“我说大少爷,这样不行啊!卫生间是最应该干净整洁的地方,一点卫生死角不能留!墙角墙缝都要用刷子刷。浴缸擦过没有?记住要先用洗涤液刷,然后再用消毒水擦,最后用清水冲洗。”

啊?这么麻烦?天远咧着嘴,上上下下的用抹布擦一遍就够受的了!天远红着脸不说话。周建笑了:“算了,你歇会儿,呆会我干吧!” “不用!”被周建的笑刺激到了,天远才不愿意被人小看,哪怕是刷厕所。扭身又回到了卫生间。天远赌气地把一整瓶洗涤液都倒在了浴缸里,拿把刷子使劲的刷。

周建把厨房阳台都收拾的亮光光的,看看卫生间的门还紧紧地关着。伸手推门:“天远,出来。我来吧!” “不用!不许进来!”里面是天远气急败坏的声音。周建想笑又不敢,站在门口听动静。

天远看着满缸满地水冲不去的泡沫,又生气又沮丧。突然把手里的刷子狠狠地扔在地上,双脚在双面蹦:“我为什么要找个洁癖同居啊!”



天远心不在焉的在本子上记录着,心里早就长满了草。今天是周五,下午没课。早在几天以前两个人就算好了,要在今天正式的住进自己的新家。柴米油盐酱醋茶的都齐全了,两个人也陆陆续续地把东西都搬了进去。房子看着也像一个家的样子了,只等着两个人。今天晚上算是一个没有宾客的婚礼吧,天远自己偷偷的想,却没好意思跟周建说。本来打算下课以后把周建先支出去,然后去买点花再准备点酒菜,最好再点上几枝红蜡烛。等一切备好之后自己静静的等他回来跟他一个惊喜,这样的气氛和心情才不辜负对相处一生的期待啊!可是现在什么都泡汤了。临时被学生会抓住开会,没完没了地弄得天远郁闷又沮丧,不安的看着窗外渐渐暗淡的天空。周建一定等急了。

周建来了好几个电话催,天远都欲哭无泪了。会长龚学燕问他是不是有事天远自己心虚咬着牙说没事。好不容易该做的该说的都完了,天远几乎是跑出学校大门的。坐在出租车上,天远赶紧给周建打个电话,声音发虚:“周建,我马上就回来,你。。。那个。。。别生气。”

花也来不及买了,一切计划只能留在想象中了。天远很有点失落,慢慢的情绪上来,连回家的脚步都有点沉重。或许这是一个预告,生活并不会因了我的想象而改变。眼前的一切好像都是偷来的,就算幸福在身边游荡,我真的有本事抓住它吗?

站在5楼那个在今晚就会成为自己家的房门前,天远凝望了很长时间。举手敲门,门里响起一个欢快的声音:“我没空!你自己进来!”天远翘起嘴角,这个闲不下来的家伙,又在干什么?

从书包里翻出钥匙,轻轻的打开了房门。屋子里竟然一片漆黑,天远疑惑的站住了。没有贸然的开灯,他在屋里,黑暗一定有理由!果然,黑暗中周建压抑着兴奋的声音:“关上门。”天远听话的关上门,随着铁门一声锁闭的闷响,天远的心狂跳起来。黑暗中闪出一点火花,一点两点,点点是耀眼的红。当火花点燃18点的时候,周建灿烂的笑脸就在他面前。今天是18号,他们的好日子。

天远张皇的用手擦眼睛,却冷不防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进了怀里。火热的嘴唇烫着他的面颊,吮干那些滑落的泪珠。伸手抱住周建的脖子,天远轻轻地说:“建,我爱你。”

深深地吻好像要吸出灵魂交换,紧紧的拥抱似乎要融入彼此的躯体。

酒真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在两个人都有点羞涩有点拘谨的时候,酒是打开心扉的一把钥匙。烛光的映照下,天远的脸红红的。满桌子都是他做的菜,想得出来他这一下午欢快的忙碌样子。不时地用眼睛瞟一眼对面的周建,乌溜溜的大眼睛亮闪闪的,好像要滴出水来,看的周建有点气短。偷偷的伸手,握住了天远放在酒杯上得手。慢慢的靠过去,用自己的胸膛包容他的身体。把他手中的酒杯举起,倒进自己的嘴里。周建搂过天远吻了上去。分享着酒香,用最亲密的方式喝着最古老的交杯酒。两个人都醉了。

烛影摇红,醺醺的两个人互相抱着慢慢的摇晃。没有音乐的伴奏,两个人只是随着心里的陶醉摇摆。这一刻是不是能够永远两个人并不知道,唯一能够知道的,就是心里永远的烙下了这一刻的记忆。

周建去洗澡了,已经洗好的天远坐在卧室的大床上,呼吸不稳。又不是第一次做,到底有什么好紧张!可是想着周建灼灼的眼神,天远还是忍不住心脏狂跳。门被轻轻的推开了,头发湿漉漉的周建脸儿红红的走进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浴室里太热了。天远的心脏漏跳了好几拍,眼神不由自主地转向别处。

周建站在门口,忽然脸涨得更红。深深的呼吸了几次,反手关上了房门。随着门被关上时的一声轻响,天远垂着的眼帘颤动了一下。周建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天远微微垂下的头,睡衣的领口里露出白皙的脖颈。双手在腿上用力的握紧再握紧,周建禀住呼吸探过头去,吻上了天远颤抖的双唇。

仿佛第一次的接吻,心就这样给重重的撞击到了。绞缠的唇舌迅速得让彼此早就不平稳的呼吸一度停止,短暂的分开之后,便是更加狂野的辗转掠夺。周建一把撕开了天远腰间的带子,宽大的睡袍滑落下来,挂在手臂上,坦露出光洁细腻的大半个胸膛。吻越来越炙烈,很快天远就没有了招架之力,张大了嘴艰难的喘息着,大眼睛里雾蒙蒙的,任凭周建发着狠的在自己脖子肩膀上一路放火。

没有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周建拦腰死死的抱住天远,一低头含住了他胸前的乳尖,吸吮着磨咬着发泄着浑身的燥热和冲动。天远压抑的惊叫一声,伸手抱住了他的头按在胸前。酥麻刺痛,更多的强烈的无法容忍的电流冲击着四肢百骸,压抑了太久的欲望在这一刻火山一样的喷发了。低下头,天远伸出舌尖,描摹着周建的耳廓,含住他的耳垂吸吮着。

只是一下,周建象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抬起头来。低吼一声,天远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爆发的周建扑倒在床上。跪坐在天远的身上,周建解开了身上的浴袍。赤裸的身体线条分明,每一条筋脉里都滚动着无穷的力量。灼热的烫人的目光看着身下半裸的天远,手指抚摸上他的脸颊:“天远,天远。。。。”

天远眯起眼睛,扬起下颌。

“啊!”天远紧紧地咬住了嘴唇,拼命的抑制着不受控制的呻吟。周建的唇舌齿尖不停的折磨着自己两个乳头,两只手在身上不停的游走抚摸。受不了了,太热太疯狂,想要更痛快的发泄。

感觉到他的手摸索着握住了自己高昂的欲望,天远浑身一震,忍不住呼吸粗重。他的手好热,抚摸着试探着摸弄着,好。。。。难受!“嗯~~”天远忍不住呜咽出声,手紧紧的揪住了身下的床单。忽然,周建好象停住了。天远不满的挺挺身子,他在干什么?悄悄得直起身子,周建正双手捧着自己的那里仔细的看!天哪!为什么要看那里?有什么好看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他捧着仔细的看,天远又羞又愧的叫起来:“周建!”

周建象没听到,想看宝贝一样的迷恋的看着。忽然伸出舌尖,在那圆润的已经渗出点滴晶莹露珠的顶端舔了一下。“呜~~~”天远又惊又羞,从来没有这样的动作,他疯了吗!可是周建并不打算停下来,一下又一下的舔吮,最后一张嘴把天远的宝贝含进了嘴里。巨大的快感无情的冲击着天远的神经,快要承受不住了!天远死死的捂住嘴,也难以控制嘴里发出的呜呜咽咽的呻吟。

第一次为他做这样的事,有一些不习惯,还有一些羞愧,周建甚至不敢抬眼去看天远。但是那个清凉的声音此时竟然变得暧昧婉转,呜呜咽咽的像一波又一波的潮水冲击着他的心。放开了所有的顾虑,周建更加尽情的吞吐,然后听着天远越来越控制不住的呻吟。借着口边的湿润,周建把手指探进了天远微微张开的小洞中。

“建!”分不清是什么情绪的呼唤,天远紧紧的抱住了周建的头。周建猛然坐起来,把自己灼热坚硬的欲望顶在了天远湿润的后庭上,慢慢的顶了进去。

缓缓的蠕动,周建小心的抱着禀住了呼吸的天远。天远努力的放松自己,适应身后的巨大物体的闯入。尽管有过很多次了,但是还是无法一下子就适应他的灼热。细碎的吻落在耳边腮畔,周建的一句:“天远,给我,我想你啊!”天远“呜”的一声把自己紧紧地贴在他怀里。

一下一下,缓慢而有力。热的烫人的巨大每一下都撞击在要命的地方,天远很快就坚持不住了,哼出声来。周建象是听到了信号,立刻就放开胆子冲撞起来。天远死死的捂住嘴,却无法阻止细碎的呻吟声流出来。很快,天远就再也顾及不了这许多了。

疯狂的冲击让两个人都陷入迷狂状态,天远已经被巨大的快感冲昏了头。泪水淌的满脸都是,咬紧的牙也控制不住激烈的情绪,天远哭出了声。周建从背后抱住他,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更加激烈的猛冲!手握住天远已经肿胀的欲望配合着自己的节奏套弄着,把快感顶到最高峰。

第一次看见天远哭的时候,周建吓得立刻停下来不说,以后的整整一个星期都不敢正眼看天远。几次过来以后周建才发现,是自己太笨了。天远在激烈的时候会哭,会求饶,会说一些他清醒过来以后打死他也不会承认的烫人的话。周建也就有了目标。

终于狠狠一击,周建痛快的在他的身体里释放了自己的热情。天远的精液悉数被周建握在手里。周建小心的把天远拉下来坐在自己身上,自己的欲望却留在他体内不肯退出来。天远疲惫的伏在周建的肩头,粗重的喘息着,周建依然不忘咬住天远的耳朵。温热的气息喷在敏感的耳中,天远想避开却被死死的抱住了。

“啊!!”周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天远惊叫出声。挣扎着扭动着,却无济于事。一会的功夫,天远大汗淋漓,已经低下头的小弟弟在周建的冲击下再次抬头!身子扭动着想摆脱身后不停制造酥麻震颤的元凶,但是越是想避开就贴得越近。周建扶住他的腰,自己跪直了身子一下一下的狠狠撞击。天远手撑着床,被撞得不住摇晃。电流似的快感冲击到全身每个细胞,再也顾不得羞耻二字,天远大声的呻吟着,汗珠顺着面颊滑落。

天远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狂热的攻击,腰好酸,手都麻了。终于忍不住:“建。。。。饶我。。。。阿哈~~~不要了。。。。阿~~求你了!”

阳光照进这间不大的卧室,被窗帘挡去了大半的光芒。凌乱的床上天远还在酣睡,床单裹在腰上,光溜溜的屁股露在外面。厨房里,周建煮好了早餐,不过这个时间当午饭吃也没什么不对的。把盘子筷子摆在餐桌上,周建笑嘻嘻的走进卧室。拍拍睡的正香的天远:“懒猪,起床了!快点一会就都凉了。”

天远不耐烦的嘟囔一声,把腰里的床单蒙住了头接着睡。周建咬着嘴唇笑了,伸出手指在他光着的屁股上突然一按。昨夜的疯狂欢爱让天远的小穴分外敏感,“噢”的一下天远就坐了起来。周建跳起来逃出卧室,天远愤怒的枕头已经不客气地追上去了。




热烈狂躁的音乐开到了最大,刘小源站在沙发上忘情的蹦着扭着。楼上的书房里,莫言不停的皱眉。手上的工作很多,为了能和小孩完整的相聚这周末的两天时光,不得不带回家里来做。但是。。。。。

莫言终于忍无可忍,站起来走到楼梯口对楼下正蹦得欢的刘小源喊:“源儿,把声音关小一点!”刘小源看了他一眼,根本就没理他。莫言无奈的叹口气,转身回屋紧紧地关了房门,又拿两团棉花堵住了耳朵。

看见莫言不再说话转身回屋里去了,刘小源泄气的停了下来。懒懒的伸手关了音响,坐在地上,下颌搭在手臂上愣神。莫言最近很忙,可是他也很开心。刚刚进研究所的时候,什么项目都插不上手,跟同事们之间也有说不清的一层隔膜。那个时候的莫言虽然极力的掩饰,可是刘小源还是看得出来,他的难过和失落。现在他的能力和为人已经被认可和重视,他越来越忙也越来越开心,可是,他看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刘小源埋下头蹭蹭自己的脸颊,知道他忙是好事,也知道他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每时每刻的抱着自己哄着自己,可是心里还是酸得发疼。学校的课业越来越重,和一年级的时候比起来已经感到了吃力,毕竟落了一年的功课不是闹着玩的!一个星期的刻苦就盼着能够在周末的时候用他的温存来化解,可是。。。。。。。真的怀念卧床的那些日子。

莫言忽然感觉出不对,伸手揪出耳朵里的棉花。果然,刚才轰鸣的音乐声没有了,外面是一片不祥的寂静。“源儿?源儿?”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声音。莫言“呼”一下跳起来,冲出房门。楼下空空的,刚才热闹的音乐调皮的小子都没了。“源儿!”莫言慌了,冲下楼梯就往外跑。小家伙一定是生气了!

跑了没两步莫言停了下来,沙发背面的地板上,刘小源团着身子坐在那。尖尖的下颌埋在抱起来的手臂里,大眼睛无神的垂着,委屈的像要滴出水来。莫言的心哪,就像给按在盐碱滩上揉拧了个遍,百味杂陈,酸疼酸疼的。叹口气,蹲下来揉着他的头发。

刘小源抬起眼睛,小声地说:“我就是想让你歇会儿。”莫言一把把他搂进怀里,死劲的揉着。长长的叹息一声:“小冤家呀!”

快要上课了,刘小源拔着脖子看见楼道里几乎是一溜小跑的两个人,坏坏的笑了。这一同居啊,往后迟到的日子多着呢!高高地举起手来:“天远,这!”

天远瞟了一眼周建,快步走到刘小源身边的空座上坐下来。座位上有个软垫,刘小源一脸的关怀:“怎么样?这两天还好吧?看你脸色还行。”本来挺正常的问候到了刘小源嘴里怎么听都不是味。坏小子眯着眼笑,周围都是人天远连嘴都没法回。赶紧的低下头,仗着外边天热要不这红头涨脸的怎么解释啊!

坐在他们后边的周建悄悄的伸手在刘小源的肩膀上一掐,低低的声音威胁:“再胡说八道看我把你扔垃圾箱里!”刘小源一回头笑眯眯的贴着周建的耳朵:“老大,别不识举。这两天我可没折腾你们,按理说应该闹洞房的。。。。”最后一句被周建死死的捂进嘴里。正要抡拳头给坏小子一点教训,很不巧,莫老师已经站在了讲台上而且正在看着。周建赶紧把手收回来,刘小源捂着肚子往桌子上趴。

莫言的手指不耐烦的敲着方向盘,时不时地伸头看看他的小孩儿怎么还没出来?今天是咬着牙放下了所有的工作,只为了让小孩开心一下。

远远的,刘小源连跑带跳得过来了。小孩儿一件肩带背心,宽松的韩版水裤。透着鬼马精灵。一看见莫言的车就笑得眉眼眯起,三步两步的跑过来,弯下腰对着车窗里的莫言:“今天是一个光辉灿烂的好日子!莫大科学家百忙之中莅临本校指导工作,本人刘小源代表全体医学院的同学对您表示热烈欢迎!鼓号队迎接啊!”

莫言抬手给了他脑门一下,嗔着:“越来越捣蛋!快上来,等你半天了。”刘小源嘻嘻哈哈的:“干吗去啊?”莫言故意装出第一次约会的羞涩:“你前两天念叨的那部电影,今天首映。我买了票一起看吧?不过时间还早,你不反对的话我想请你吃饭。”这家伙!刘小源的心顿时被一种甜甜的东西充满。忍着笑两只手插进裤口袋,装腔作势地说:“妈妈说不要随便和人家约会,小心色狼!”莫言一咬牙:“上不上车?” “上!”

电影院里漆黑漆黑的,银幕上的一点光根本照不到紧靠角落的座位里。不是那部热门的电影,因为买票的人太多了,而且他们也没心思看。小小的放映厅里,三三两两的看客。谁也注意不到角落里紧紧偎依在一起的两个人。

电影结束的时候,下雨了。莫言他们刚刚走到离停车场一半的路上就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截住了。躲进一家已经打烊的店铺门前,周围的店铺也有好几个人在躲雨。雨随着风打过来,莫言把刘小源遮在身后。刘小源把冰凉的手探进莫言的衣服里,整个身体都靠在莫言宽阔的背上,一下一下的轻轻碰着。莫言悄悄的回过手去,抚摸着他的手腕。

上午没有课,两个人可以从从容容的起床吃了午饭再上学。因为这个原因昨天的晚间运动又过了点,天远早上起来的时候腰酸腿疼一点都不好受。本来想赖在床上多歇会儿,可是周建已经起来忙活上了。收拾擦洗,尽管周建尽量的不出声,可是已经醒了的天远哪还好意思躺着。

天远自认为不是个邋遢人,可是跟周建一比才知道什么叫干净!住校的时候大家都在一块好多事都是能凑合就凑合,可是这自己的家就不一样了。周建恨不得收拾得跟没人住的一样,地面窗台一点灰尘不许有。光抹布就分好几类,害的天远整天神经紧张,生怕拿错了。做什么之前都得想想周建是怎么干的,然后再有样学样。骄傲的性子容不得被人笑,尤其是 自己倾心的人!可是这样也太难为人了,天远悄悄的叹口气,我是做什么孽了!

洗衣服和做饭,天远非常谨慎的选择了前者。因为衣服是洗衣机在洗,万一有什么地方洗不干净的话也可以说是机器设计问题。而周建做饭很有一套,干完活又累又饿得再吃自己做的饭食,天远觉得那太不人道了。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天远喊:“周建!洗什么?”昨晚洗澡以后周建已经把两个人的衣服都洗出来了。环顾四周真的没什么好洗得了。“把窗帘和床单都摘下来!注意不要抖,小心灰尘。”周建在厨房里喊。可是那些窗帘挂了还不到两个星期。。。。天远咽下了想说的话,他说洗就洗!

洗衣机隆隆的转,天远走到厨房看周建切菜。下颌搭在他肩上笑眯眯的说:“大师傅,做什么好吃的?”周建回手把案板上的一片西红柿塞进他嘴里:“我炖牛肉了,呆会多吃点。你这两天见瘦。”天远撇撇嘴:“还不是你折腾得!”周建的心给扑通撞了一下,转头小声说:“可是有人也哭着喊着说要啊!啊~~~~”

周建用很惨痛的教训记住了一个常识,床上的事永远不要拿到床下来讨论。

饭做好了,香气弥漫了一屋子。天远也干完了,阳台上挂国旗似的挂满了床单窗帘。天远格外高兴,因为今天周建不但没说什么而且都没到他跟前看,没有压力的家务劳动其实是很美好的。搓着手坐到桌边,天远接过来周建盛好的饭,心情舒畅得开吃。周建吃了一口就看见阳台上晾的东西。放下饭碗就去了。天远赶紧回头,看见周建把自己晾上去的床单又摘下来,用力的抖开抻平。然后对齐折叠再晾了上去。

周建坐回来解释:“床单是纯棉的,洗过以后如果不马上抻平就会有很多的褶子,干了以后就弄不平了。”天远低头吃饭,闷闷得不说话。周建知道他又小性子了,赶紧往他碗里夹牛肉赔罪。天远忽然板起脸:“牛肉太咸了!而且老!你怎么炖的?”挑毛病谁不会啊!

“是吗?”周建信以为真,赶紧夹一块搁嘴里。不老啊!“我不知道你口轻,下次我少搁盐。”看着周建不自在的神情,天远有点顺气了。

吃完饭要上学了,天远抱着书往前走,周建骑车跟上来。“天远,上来吧!”天远没回头:“你先走吧,我自己走。”周建小心翼翼的靠过去:“喂!”天远牵了一下嘴角,站住了。周建赶紧趁热打铁:“天热,别晒着了。上来吧!”委委屈屈讨饶的声音。天远抬头:“反正也不远,我就愿意走走。” “哪,咱俩一块走。” 周建索性也下了车。两个人在车水马龙的路边肩并肩的走,边走边说。渐渐的天远见了笑容,周建越发的温存。

画外音:(京东大鼓)

        火红的太阳它照中天哪,

        人来车往的马路边。

        路上走着人两个呀,

       一个周建一个天远哪啊!

        俩人情投又意和,

        租了间房子就把家搬。

         既然是开门过日子啊,

         谁家的马勺还不碰锅边哪啊~~~

[ Last edited by Judy on 2004-12-21 at 19: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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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9 20:51| 字数 17,298 | 显示全部楼层


交易所旁边的小咖啡厅里,天远和段名面对面的坐着。段名很惬意的品着热咖啡,不时地微笑着看坐在自己对面略微显得不自在的天远。又是一笔成功的交易,至少他们不用再为下半年的房租犯愁了。为了这个也的确应该感谢段名,就算是放松一下自己跟朋友来喝点东西也不算过分吧?然而这些理由好像并不够充分,天远还是心神不定。

“听说你们住在一起了,怎么样?同居的日子过得还开心吗?”段名好像老朋友一样随意的拉着家常,天远却一怔,抬起眼睛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你听谁说?”段名一笑:“我是特务,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我都有本事知道。怎么样?”故意的挑挑眉。天远“噗嗤”的笑出来:“那又怎么样?我也没打算瞒谁。”

段名点点头:“人们常说相爱容易相处难,我没这个福分体会,倒觉得说这话的是得便宜卖乖。谁不想和自己爱的人常相厮守呢!真是羡慕周建啊,可是赢得这么一颗晶莹剔透的心。”天远低下头喝果汁,还是被热烈的目光注视得浑身冒汗。

“你要再这么说我可真坐不住了。”天远直起身来。段名笑着:“别,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至少我们还是朋友,不至于你一看见我就跟看见黄世仁似的。我就算追求失败也还不到死皮赖脸的程度,不过什么时候你回心转意,我始终都在这里等着你。”

天远一下子红了脸,虽然说并没有心动的感觉,可是这段话说得还是让人心里酸酸的。天远老大不自在。段名抬起手笑着:“好,到此为止。”

两个人都沉默了。

从咖啡店里走出来,已近黄昏。天远招手叫车。“直接回家吗?”天远点点头:“你不回去吗?” “家里又没人等着我,我急着回去干嘛?”段名拍着天远的肩半带调侃地说:“家里有个小醋坛子,滋味不太好吧?”说完哈哈笑着走了。

天远斜他一眼,暗自叹口气。岂止是小醋坛子,还是英国皇家一流的管家!

回到家里,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天远把衣服扔在沙发上,躺在床上出神。周建跟着球队去集训了,一个星期没回来了。这屋子里空的连点人气都没了。别管是醋坛子也好,管家也好,我只想你回来!摸出身上的电话,看着屏幕。他们那管得严,不许随便的接打电话。结果一个星期就只通了一个电话,一颗心给无着无落的挂在了电话线上。实在太想了就发个短信,等他晚上看。天远悠悠的叹口气,还有两天他才能回来呢!

突然电话屏幕亮了起来,天远一看见那个熟悉的号码立刻心就飞起来了。都没等电话铃响就按下了接听键:“周建!” 电话那边传来周建快活爽朗的声音:“我要回来了!”天远一下子站了起来:“真的!这么快?什么时候啊我去接你!”“我们提前结束了!不用接我,我就在车上往家赶呢!再有半个小时就到了!”

关上电话,天远兴奋得转了个圈又躺在床上。太好了!他要回来了,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想着忽然的就脸红起来,天远把脸埋在自己臂弯里,吃吃得笑了。反正也没人看见。

突然,天远从床上弹了起来。天哪!还有半个小时!天远用前所未有的速度抓抹布抡笤帚。

半个小时以后,周建兴冲冲的回来了。一扔下肩上的大背包周建就给了快想疯了的那个人一个吸魂夺魄的拥吻。用力地抱着揉搓着,周建把脸埋在 天远的肩窝里嗅着属于他的味道。“天远,想死你了!”一句话说的天远眼眶发热,腿脚发软。

周建抱着天远,轻轻地说:“跟我一块洗个澡吧,看你这一头的汗,你干吗呢?”天远大大地翻个白眼,要不是因为你我至于吗!半推半就的被周建推进了浴室,当然周建在脱光天远之前也没忘了关门。

好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已经是冬天。

星期天,一帮半大小子小青年们围坐在单间里的大桌子旁边。刚刚从溜冰场里玩回来,刘小源一声招呼大家就进了这家饭店补充体力来了。今儿刘小源同学请客,大家伙全都摩拳擦掌的。老威一个劲的作深呼吸,后悔昨晚上炸酱面吃多了。

菜上来酒上来,不由分说大家抄起筷子就吃。等到肚子里有了保障,大家才腾出嘴巴来大说大笑。学校里的功课能压死人,好不容易有个放松的机会大家都使着劲的乐。刘小源尤其兴奋,顺嘴胡溜又说又比划,逗得大家乐的腮帮子疼。唯独周建好象不那么痛快,不时地看看腕上的表。在滑冰场的时候天远就说一会就到,现在都一个多小时了。他在做什么啊?

老威也许是喝多了,搂着刘小源的脖子说:“源儿,平时是一到周末你就连影都抓不着的。今儿大礼拜天的你怎么想起兄弟来了?”刘小源干笑一声:“我这不是又孤家寡人了吗?” “怎么,莫老师不在家?” “出差了,香港。”刘小源郁闷的吐口气,要不然我跟你们混个什么劲啊!老威叹口气:“要说这缘分啊,真是不由人不信。你要不是遇上了他,他要不是遇上了,你们两个应该也不会到这个份上。你说,要不是你们两个聚了头,你现在还不定跟哪个漂亮妹妹腻乎呢!”

刘小源嗤笑一声:“说什么呢云苫雾罩的?”老威摇摇脑袋:“我是说你们可能都不是同性恋,你们只是爱上了那个人。好多人都这么说。”

刘小源哈哈的冷笑:“老威,你喜欢一漂亮姑娘,你到处跟人说我不是喜欢女人,我就是喜欢那个人。扯淡!”老威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忽然“啪”的拍了一下手,佩服地说:“源儿,你知道我为什么特别挺你吗?你小子带种!”

带种又如何?刘小源长叹一声,没说话。

本来莫言不在,刘小源就趁周末回了家。今天早上,已经快生了的六姐高高兴兴的来看爷爷,一家子都开心。两口儿让爷爷给孩子起个好名字,爷爷本来笑容满面的提毛笔写字,可是不知道触动了那根神经,脸一下子就沉了。名字不起了,还告诉六姐以后少来,看着闹心。结果姐姐哭着走的,一家子闭了嘴不说话,弄得刘小源在家里也呆不下去了。爷爷这份闹心打哪来的,他心知肚明啊!

刘小源心里堵了个大疙瘩,酒也喝不下去了。

天远好不容易弄完了手里的活,看看表,还好不算太晚。今天刘小源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硬是召集了一大帮人连玩带吃。天远笑他是八旗子弟的腐败作风。给周建打个电话说一会就到,赶紧的穿了外套往外跑。

跑出校门口,天远伸手拦车。忽然,身后一声怯怯的:“哥哥!”天远一怔,声音是如此的耳熟。赶快回过头来,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拎着书包的清瘦少年,站在寒风里,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衣。看见他回头,少年一只手抱住胳膊,瑟瑟的笑了。

天远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东东!”

“你怎么来了?怎么不给我个信呢我也好接你!你就这么来的?外套呢!”看着东东瑟瑟发抖的样子天远又着急又生气,他这个样子还不知道在校门口呆了多久呢!“我下了火车,打车到这。钱不够,外套给司机了。”东东小声地说,发青的嘴唇吐字有点不清。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东东穿上,天远恼恨的咒骂着那个没人性的司机。

“你记不记得他的车牌号?我投诉他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天远气得肺都要炸了。东东小声地说:“哥,算了。我没想到这里打车这么贵。”天远无可奈何的撮撮东东冻得发青的脸,叹口气:“走,咱们回家了。”

跟着哥哥下了车一直走进楼道里,看着他拿钥匙开门。东东一直都好奇的东张西望。门开了,小小的门厅里扑出温暖的气息。干净整洁,满满的是幸福的味道。东东小心的踏进门,带着惊奇和欢喜打量着这个两居室的房间。比起家里的三层别墅式豪宅,这里更像一个家。

“哥,这是你的家啊!真好。。。。”

天远接过东东的书包,心里七上八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还好当时有先见之明每个房间里都摆了一张双人床,要不然今天就要当场露馅!装作平静的口气:“这是我和同学和租的,为了学习方便。一会儿他就回来,你见了就知道了。”东东像是受到什么惊吓,立刻从已经坐下去的床上站了起来。天远没注意到东东的惊慌,一边拿出茶杯给他到了一杯热水,一边奇怪的问:“你怎么突然到这来了?还带着书包,你不是不上学了吗?你出来妈妈知道吗?”

东东背对着他,支吾着:“就是想来看看你,好几年不见了。哥,我想在你这呆些日子,行吗?”

回到了家里,谁的招呼也没打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刘小源心情不好,家里人也不敢多说话。换了衣服洗了澡,刘小源穷极无聊的打开了电脑,翻了没两下就烦躁的关了。爬上床又睡不着,俩眼瞪着房顶思考现实问题。俩男的之所以这么难,不就是因为生不出孩子吗?要是有一个能生不就都好了吗?天天喊科技爆炸科技发达,怎么就没人解决实际问题呢!要不让莫言研究研究?最好他自己给自己做个试验,要真成了那还不是世界科技史上的奇迹啊!可是莫言挺着个大肚子。。。。。刘小源好像看见莫言的西装扣子高高的顶起来,眼睛里射出犀利的光。刘小源一哆嗦,拉倒吧!他敢生谁敢要啊!

裹紧了被子,睡觉!

紧跑慢跑得赶到医院,刘小源累得直呼哧。姐姐要生了,在哪个病房啊?到处都是刺眼的白,刘小源条件反射似的觉得浑身的骨头疼。忽然听见一间屋子里有小孩的哭声,就是这了!没等他推门,一只手从背后抓住了他:“你怎么到处乱跑啊?你应该在床上休息知道吗?”

刘小源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回头,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神情严肃地站在他面前。刘小源赶紧解释:“我是来看我姐姐的,她。。。。这孩子是不是她的?”刘小源看见医生手上抱着一个小娃娃赶紧问。“什么她的?这是你的!”医生很生气:“这不是你刚生的嘛!你怎么转脸就不认呢! ”“我的? ”刘小源差点没背过气去,猛然间觉得那个在医生手上乐不滋儿的孩子有点眼熟,伸手扒开裹孩子的布一看,老威!

刘小源魂儿都飞了,拔腿就跑。医生在后边紧追:“站住!把孩子带走!” “那不是我的,真不是我的!”

刘小源一蹬被子,醒了。浑身的透汗。刘小源捂着通通跳的心,抓起电话拨过去也不管现在是不是半夜。电话通了,莫言惊异的声音:“源儿?怎么了?是不是那里不舒服,你喘气怎么这么急啊?”刘小源也不解释,委委屈屈的说:“莫言,咱们以后生孩子,不要儿子成吗?”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突然的一声巨响。同屋的人被惊醒,被眼前的情况弄愣了:“哎,这是怎么得了大半夜的?莫言你跑床底下干什么去了?”

刘小源落寞的挂上电话,又一个没睡醒的。




周建满肚子的疑惑,天远到底在干什么?聚会他不来,给他打电话他口气怪怪的叫自己回家。是不是病了?心里一有这个念头脚底下就不知不觉地跑起来。等不及天远开门,周建自己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天远!你。。。。。。。”周建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天远和东东,惊讶的站住了。

看见一个陌生的高大男生进来,东东拘谨的站起来。天远赶紧说:“介绍一下,这是周建,我同学,你也应该喊哥哥的。周建,这是我弟弟,费天东。”东东看着周建,微微的点点头。周建愣了一下,随即扬起灿烂的笑脸:“是弟弟来了,你干吗不早说?害得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东东什么时候来的,吃饭了吗?”一边说一边把外套脱下来挂在墙上。

天远“呀”了一声,只顾说话了,没想起吃饭这回事。周建笑了:“你呀!你跟东东坐着,我去做饭。” “不用了。。。。”东东脸有点红,很窘迫的站着。这次一定给哥哥添了很大的麻烦,可是,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呢?习惯性的右手抱住了左臂。周建失笑,还没见过谁家的弟弟在哥哥面前这么拘束呢!过去揉揉他的头发,笑着说:“什么不用了?你不用吃饭了?小家伙瞎客气,他是你哥哥我也是你哥哥,这不是和你自己家一样嘛!”

周建走进厨房,先淘米蒸上饭,然后利落的打开冰箱拿出鸡蛋肉菜,准备做饭。天远不好意思的跟进来,小声地说:“东东在校门口等我,我直接把他带到家里来了。没跟你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对了,东东一个人来的?有事吗?”周建一边忙一边问。天远沉吟着:“东东从我爸出事那年就不上学了,那时候他刚刚考上高中。可是现在他说他想上学,想重新考高中。我正在问他,我想八成是我妈并不知道他到我这来了。”

“他是偷着跑出来的?”周建皱紧了眉头。天远低着头,用力的点了点。“那~~算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先让他好好吃点饭睡一觉。我看东东脸色很不好。”周建严肃地说。天远点了点头:“那个。。你今天。。。”暗地里用手指了指外面,周建明白了他的意思,沮丧的点点头。

周建做好了饭,三个人围着桌子坐着。周建刚吃完,就坐在旁边看他们两个吃,不时地给东东往碗里夹菜。东东已经很饿了,从家里出来到现在,他只在火车上吃了一个盒饭。可是一边是即使在家里也不是太亲近的哥哥,一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虽然温暖却不属于自己的家。饭菜咽下去,却没什么滋味。周建忧虑地看看闷头吃饭的兄弟俩,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吃完饭,天远找出自己的一身衣服递给东东:“去洗个澡吧,完了早点睡。明天带你去买两件衣服,你也时,怎么连件衣服都没带啊?” 东东眼神闪烁,支吾着答应了,抱起衣服往浴室走。“对了,你别用浴缸。洗淋浴吧!”天远忽然叫住东东说。东东愣了一下,点点头:“噢。”

天远觉得很歉疚,要不是怕周建那个洁癖嫌弃,怎么也不会对自己的弟弟说这种话!可是也只能约束东东,真的有什么摩擦的话,不要说东东受不了,自己也很难说话。别扭了半天,天远起身走到浴室门口,推门进去:“东东,我给你擦擦背。”

东东正用毛巾沾着水,小心的擦拭着赤裸的上身。虽然有暖气,可是淋湿了的身子还是会冷的打颤。但是他不敢把热水往身上泼,只能小心的蘸水。天远突然的闯进来,东东吓了一大跳,赶紧转过身子对着天远,手里的毛巾捂着上身结结巴巴地说:“哥,不用了。。。。”天远惊愕的愣住了。东东只脱了上身的衣服,手里的毛巾又遮掩了大半,但是天远还是清楚地看见了他身上的大片乌紫!

不相信的张大了眼睛,天远走进来不顾东东的挣扎拉掉了毛巾。天远看到了他难以置信的东西。东东瘦弱的身上伤痕密布,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是大片大片的不知道怎么造成的乌青红肿。背上手臂上一道道的抽打过的痕迹,更加难以接受的是他肩膀后面那一个个的烟头烫出的黑洞!

天远伸出手,却颤抖着不敢碰。脑袋里嗡嗡得响。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量,天远才发出了声音:“妈妈?”东东惶恐的低下了头。“哗啦”一声,天远撞翻了摆放在墙边的洗漱架夺门而出。东东惊慌的喊了一声,也跟着冲了出去。

天远象疯了一样的冲出来直奔卧室的电话机。抄起电话颤抖的手却按不准号码。紧追出来的东东一把抓住他的手:“哥哥!别找妈妈我不想让她知道,你放下!”天远推开他失控的喊着:“我要问问她到底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东东死死的拉着他的手,哭了:“哥哥,别告诉妈妈。我不怪她可是我也不想再回去给她打了!现在挺好,我出来了就好。”

心里塌了一个大洞,天远悲伤的放下了手,喃喃的:“她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周建愕然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佝偻着背的天远,满脸泪痕伤痕累累的东东。“天哪!”周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许久,天远直起身来,沙哑的声音说:“周建,你先出去一下。我和东东说几句话。”周建知道,家是天远心头永远的阴影。他很少提起,周建也体贴的不过问,虽然明白他其实根本放不下。走过来给发抖的东东披上衣服,安慰的揉揉他的头发,给了他一个真诚温暖的笑容。周建热热的大手让发抖的东东感到一丝温暖。

门关上了,天远看着脸色发青的东东,自己离家的两年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天远喃喃的,与其说是问东东不如说是在问自己。妈妈不是个温柔的女人,甚至可以说是强悍的犀利的,连男人也要畏惧三分!可是从小到大她没有动过自己一指头啊!东东人小,身体也差,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他能犯什么大罪孽要这样的虐待他!这样的事实,他宁可相信妈妈已经疯了!

东东看着满脸痛苦疑惑的哥哥,张张嘴,很久才慢慢地说:“哥哥,你离开家以后,妈妈。。。很难。”

“爸爸卷了货款跑了,家里的一切都被法院封了。要不是妈妈早有防备手里留下了一笔钱,我们就要睡到大街上了。妈妈要面子,她宁可花大笔的钱把咱家的房子再买回来。她说那房子是她一砖一瓦的盖起来的,她受不了别人占着。妈妈想再创业,可是太难了。没有钱,也没人。你走了,妈妈连气带恨,一场病躺了三天。没等好利落就爬起来,咬着牙四处跑活。找了几个合伙人,大家各有各的心思,每天妈妈从外边回来都累得爬不上床。可是生意一点也不顺。妈妈让我休学帮他,我也只能听话。可是我不是做生意的料,我真的不行。
    
她的酒越喝越凶,喝醉了就打我。一边打一边骂我没出息没用,一点儿也不能帮她分担。哥,妈妈是想你了。她总是说要是你哥哥在的话。。。。。’

东东说不下去了,转过身偷偷地擦去涌出来的泪水。天远愣愣的,有一只手在胸膛里那个最脆弱 的地方无情的撕扯。

“苦打苦拼的挣了一年多,好歹的生意顺了些。妈妈总算能喘一口气,甚至有一次她高兴的时候对我说,叫我别把功课都扔了,要是能再顺一年就还送我上学,反正我是个废物也帮不了她。要是我能像你一样有出息的话,她的苦就没白费。”

“可是,就在一个多月以前,爸爸被法院抓到了。他卷走的钱都让他糟蹋没了,可是被他害的破产的人们却饶不了他。法院说,要是能把钱补上,量刑就会轻的多。可是他哪里还有钱啊!他就托出人找妈妈要,那些债主巴不得有人出钱,家里的亲戚朋友又认定妈妈应该念及夫妻情分出钱赎人就算他们已经离婚了。没有人顾虑我们母子会不会因此流落街头。

如果要交上这样的一笔巨款,不但妈妈的生意她的全部心血都要赔进去,我们的家所有的一切也都完了。妈妈不是个任人欺负的,那些来讨债的游说得都没能从她那讨了半点便宜。可是妈妈心里难受啊!妈妈咬紧牙扛着,可我知道她快要崩溃了。她把自己锁在家里,一边喝酒一边反复地问我:我救他吗?他值吗?东东你说咱们应该救他吗?

那些日子我实在受不了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怎么说都是错都要挨打。妈妈象疯了一样打我还不许我喊,后来我把自己锁在房间不敢出来,妈妈就到处砸东西喊着我就是一把火烧了也不会给那个混蛋赎罪!哥,我实在受不了就趁妈妈醉倒了跑出来了。我没地方可去,只能来找你。求你别告诉妈妈,我不想再回去了!“

东东抓着天远的手臂哀求的看着他,天远感觉得到他的手指是冰凉的。想回过身去抱抱他给他一点温暖,却发现自己已经僵硬了,动不了。呼吸都找不到力气,胸口里空的有风刮过。

门轻轻的打开了,周建走进来。忧虑地看看目光呆滞的天远,小声说: “你歇一会儿,我先带他去洗澡。哎~~”看天远毫无反应,周建无奈的叹口气,拉起已经没有眼泪的东东:“东东,来。”

浴室里已经放了满满一缸的热水。东东迟疑地看看周建,说:“我哥说不让我用浴缸。”周建眉头一皱,粗声说:“我让你用!” 不由分说小心的帮东东脱衣服。东东羞缩的站着,看着这个高大健壮的哥哥蹲在自己面前帮自己解脱衣服。忽然觉得身上不那么冷了。

扶着周建的手小心的踏进浴缸,热水漫过皮肤,东东痛苦的吸了口气。周建托住他:“慢点,一会就好了。热水对你有好处。”

毛巾蘸着热水轻柔的擦洗,那些被掸子抽打的痕迹有些已经变成乌紫的淤痕,有些还是新的。周建几乎不忍心把手里的毛巾按上去。东东紧紧地勾着头,那些掸子呼啸着抽下来的日子真的不会再有了吗?头顶在曲起的膝盖上,东东抽噎着哭了。周建搂住他低沉的声音说:“东东,别哭。这里就是你的家。”

把东东安排在平时被当作书房的屋子里,给他的伤处敷好药,盖好被子。周建看着疲惫的东东渐渐沉入睡梦,才小心的关好门退出来。
卧室里,一盏台灯照着呆呆坐着的天远。一动不动的,天远呆滞的眼神让周建如同刻骨的疼。默默地走过去,周建伸手把天远抱进了怀里。抱着这个心比天高的人,周建不敢用力。这个玻璃一样清透纯净的人已经有了道道裂痕,快要碎了。

“周建,我该怎么办?”天远伏在周建的肩头,喃喃的问。周建心疼的吻着他,一遍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天远,天远,”担心和忧虑都在眼神里,在手臂里。周建一颗心都快拧成麻绳了。

“这是我造成的,是我的错。当年我那么自私的离开家都没有想过他们的艰难。我在妈妈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离开了,我没有回去过,没有关心过,我。。。。”“够了!你没有错,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周建低声地喝住天远凄迷的自语,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拉过被子把他裹紧。天远呆呆得靠在周建怀里,我错了吗?我真地做错了吗?

紧紧地抱着,周建从没见过天远这样的迷茫无助,而自己所能做得也只有在这个漆黑的夜里抱紧他。

“我爸和我妈是打出来的情谊。我妈家里很穷,她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就不得不拉着车到市场上做点小生意。那个时候刚刚恢复市场经济,很混乱。常常会出现打砸抢的事情,摊贩之间也会争抢斗殴。我妈很厉害,被逼急了会抡菜刀拼命的。所以没人敢随便欺负她。我爸就是那群小混混中的一个,不打不相识,我爸竟然跟那群混混断了来往,和我妈一起一车水果一车菜的打拼自己的未来。

我爸聪明,我妈能干,他们的财富就像那个时代的经济一样膨胀了起来。有了自己的资产,有了被所有人羡慕的豪宅汽车,他们之间却没有了当初共患难的情谊。我爸爸开始频繁的换女人,一开始还遮遮掩掩,和我妈公开闹翻以后就一点都不收敛了。到最后,他终于载在女人手里,被坑了几百万。而他竟然不负责任的卷款逃跑了!现在他在监狱里,又想起了他还有家还有老婆,想起了要他们替他还账!

妈妈是恨透了他了,如果我是我妈我也不会给他一分钱!可是,到底是几十年的过往,我能明白我妈心里的苦。可是她不该打东东,该打得那个人是我。我是她的儿子却抛弃了她,我。。。。。“
天远边哭边说,低低的絮絮的把他从来不曾提起的家事都说了。周建抚摸着他,不再拦他。让他尽情地说出来,这也许是能缓解他难过的唯一办法。


课堂上,大家的笔尖在刷刷的飞舞。刘小源不时地回头看看,周建趴在自己身后的座位上睡得正香。周建上课睡觉还是在早晨的第一节课,真是怪事!“老大这是怎么了?大早晨的就没精神。”身边的老威小声地说。自从那天作了那个乱七八糟的梦以后,刘小源看见老威就觉得后背冒凉气。虽然努力的说服自己要克服心理障碍,可还是心虚的要命。以至于星期一见面的时候刘小源客气的让老威直冒冷汗。

好在教授不计较,周建也就顺当的睡了一节课。刘小源拿胳膊推醒了他:“嘿嘿!天亮了!”周建迷迷糊糊得抬眼看看,同学们都走光了。“人呢?” “还找人呢!你不看看几点了?”刘小源把手里的饭盒推到周建跟前。周建愣愣神,已经中午啦!

“不是我说你,你也悠着点,这运动过分了对谁都没好处。瞧瞧,你自己上课睡觉,天远干脆就没起来吧?”刘小源一连了然的坐在他旁边。周建叹了口气,吃不下去了。东东从昨天醒了以后就一直发烧,天远今天早上已经回家去了。不知道他现在到了没有,面对妈妈他会怎么样?自己说要陪他去的,天远死活不干。那是他自己的家事,他要自己解决。那天晚上软弱无助的天远也只在那天晚上。


十一

把温度计从东东的胳膊底下抽出来,周建无声的叹口气。摸摸东东没有血色的脸,这孩子真是给糟蹋苦了。可是又不敢带他去医院,他这一身的伤人家不报警才怪呢!他们的家庭,真是无法想象。天远已经到家了吧?他,没问题吧?忧心忡忡的周建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

“周大哥?”怯生生地招呼让周建回过神来,东东已经坐起来看着他的脸小心的问:“我哥哥,是不是回家了?”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家里空空的,两个哥哥都走了。只有桌子上做好的饭菜和一张要他照顾自己的纸条。可是现在只有周建回来,哥哥去哪了?

面对东东忐忑的眼神,周建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不会再有事了。你哥哥是回家了,他要帮助你的妈妈解决一些事情。”周建沉吟了半天,低声问:“东东,你恨你妈妈吗?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告她虐待的。”东东先是惊吓一般的摇摇头,然后垂下头,密密的睫毛在眼睛上遮出一片阴影。

周建怜惜的揉揉他的头发,努力的说些轻松点的话题:“东东,你打算重新上高中吗?”东东点点头:“不知道我能不能在北京上学?”周建托着下巴:“恐怕不会很简单,你的学籍就是问题。不过托人办理一下应该也不是太难,不过你的成绩要好。”东东苦着脸:“我怕我不行。这两年我都没怎么看书,还有我以前读书也不是很好。不象我哥。。。。。。。”

“你哥是人精!”周建笑着说。“嗯,我们那的人都这么说,我哥从小就哪一样都好,他特别骄傲。” 东东直起身子,精神放松下来,说话的声音也大多了。“他是不是特刺,跟刺梅似的?”周建凑过去小声说。“你怎么知道?好多人都叫他刺梅。”东东笑了起来。从走进这个家门以后,东东第一次露出笑脸,可爱的两颗小虎牙露出来。周建不由得伸手捏捏他的脸:“叫我建哥哥就行。” “嗯,建哥哥。你和我哥哥是不是特别好啊?”东东小声地问。“对,特别好。就是最好最好的那种。”周建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东东笑了:“我说呢,我哥哥从来都不会跟谁那么接近的。今天早晨我找东西,看见你们的袜子都放在一个抽屉里呢!”周建突然心跳加速。

“对了东东,跟我说说你哥小时候的事,他根本不告诉我!”天远的事一点一滴都想知道,可那个倔强的家伙嘴严着呢!哄好了东东,就不愁没有消息来源了!东东想了想:“不行。他要是不说就是不想让你知道。要是他知道了我告诉你准得掐我。” “我不说还不行啊?我还给你做好吃的呢!”

东东咬着嘴唇:“那,我带着我们家的照片呢,你看吗?”“看!”

东东从书包里翻出一个小相册。跑出来的时候曾经想过永远也不回去了,可是还是抓了一本小小的相册放进书包。翻开第一页,东东指着一张全家福说:“这是好几年前拍的,那时候我们过得很好。这个就是我爸爸,抱着我的是我妈。我哥哥那时候还没到北京上学呢!”

照片的背景是豪华的客厅,欧式的大沙发上挤坐着开心地笑着的一家人。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不再笑了?周建看着照片上还是小小少年的天远,为什么承受磨难的总是你,什么时候你能真正自由的飞翔,开心地笑?手指拂过照片上天远的眉宇,周建沉默了。

还是那个客厅,还是那张沙发。一切都没有变,只是这里不再有家的温暖。天远僵直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抽烟的妈妈。妈妈干瘦的只剩了一个架子,烟酒的过度伤害让她的脸色黑里透黄。夹着烟的手指被熏得乌黑,粗糙的皮肤变形的指甲显示着生活的压迫。就是这双手曾经创造了他们富足美满的生活,也是这双手曾经因为仇恨用毛巾差点勒死了他的父亲,也是这双手在无辜的东东身上留下了恐怕永远也没办法消除的伤痕!然而现在这双手在微微的颤抖,几近绝望。

天远的妈妈终于按熄了手里的烟,抬头看着两年没见的儿子。语气冷淡:“你回来干什么?这里的一切已经跟你没关系了。”天远舔舔嘴唇,干涩的声音并没有得到滋润:“妈,我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一声,东东在我那里,您不要担心。”天远的妈妈忽然冷笑一声,然后点点头:“我也知道他没处去。也好,养的儿子都大了,一个一个地离开我。好事!”

天远两只手用力的绞缠,强忍着胸口激荡的情绪,平静得说:“妈妈,我知道您怪我离开,作为儿子不能为妈妈分忧我也很愧疚。可是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我和东东都有权利作出自己的选择。妈妈你也一样,你有自己的追求也有自己的生活,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理由有资格要求你为了爸爸放弃这一切。我回来也是为了告诉您这句话。”

天远的妈妈倏得抬起头,两道犀利的目光直勾勾的瞪着天远:“这是你一个当儿子说的话吗?他再混账也是你爸爸!”天远深深地吸口气:“事情总有个是非公理吧?他做错的就应该自己来承担。是不是去救他妈妈您自己做决定,如果要救,就别指望他会回报。如果您为自己打算,没有人有资格指责。如果您心里不好受需要发泄,我在这里。”

直视的目光渐渐的暗淡下来,天远不是东东,这个孩子身上有着鲜明的骄傲和强势。自己身上不服输的血液灌注到了他的身上,可是他比自己看得更高,走得更远。妈妈深深的勾下头,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痛苦:“你知不知道,如果不还上这笔钱,那个混蛋不但要判重刑,也逃不过那些追债的!妈妈这两年就是被这群人搅得。。。。。。。天远,妈难哪!”

刚强的女人埋着头呜呜的哭了。 天远动了动,他知道现在应该抱住妈妈让她哭个痛快。可是母子俩从自己记事之后就没有过这样的亲密,天远尴尬的扶住了妈妈的肩膀。心一搅一搅得疼,想起了周建。周建是那样亲昵地抱着妈妈说啊笑啊,周妈妈开心的孩子一样的笑脸,周爸爸爽朗的笑声。周建,我心里有你永远无法理解的阴暗,我的骄傲是因为我自卑。可笑的是我竟然以为我已经和你一起生活在阳光里。

看守所里厚重的铁门隔绝了阳光,人踏进去,希望就被隔绝到了门外。天远神色凝重地被引领着走进接待室,坐在木板凳上等待着。本来不愿意来,但是妈妈说看在父子情份上,临走之前见他一面,也让他安心。妈妈到底还是放不下,她心里记挂的是那个几十年前和她一起打拼世界的人吧?

门开了,肥胖的男人猥琐的佝偻着,被警察推了进来。长期放纵的生活摧毁了他,监狱的铁门又吓坏了他。看见天远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进走两步来到桌前急切的问:“你妈怎么说?她答应了没有?你告诉她别心疼钱,等我出去我还给她挣回来!”

天远看着这个自己叫了二十年爸爸的人,一股奇异的情绪在胸中翻滚。慢慢的站了起来,突然抡起胳膊在那张靠过来的胖脸上狠狠的打了一耳光!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被自己儿子打得滚翻在地以后,天远的爸爸手捂着脸,惊呆了。天远拼命的挣脱了警察的牵制,冷冷的对坐在地上的人说:“这一巴掌是我替我妈,替东东替我自己给你的!你不但给了我们耻辱,也给了我们灾难。你不配我们叫你爸爸,你不配妈妈为你作出牺牲!”

眼泪夺眶而出,天远再也顾不得这次是来做什么,转身走了。被打傻了的男人呆呆得坐在地上,看着儿子悲愤的冲出去。可能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儿子,老婆,家,曾经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拥有,这个世界就是为自己造的。儿子一巴掌打过来,突然发现,什么都完了。突然,男人嚎啕痛哭起来,绝望的声音传出老远。

走出看守所的大门,天远颓然得靠在竖着电网的高墙上,眼泪不争气的流啊!慢慢的蹲下来,天远失声哭了。

回到家里,妈妈已经收拾好了小小的行李,恋恋不舍的挨间屋子察看着。这里的每一块砖都是她看着搭上去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她一家人生活的影子。如今,要换主人了。

天远挽住了妈妈的胳膊:“妈,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妈妈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

厨房里,周建在做晚饭。天远走了快一个星期了,每次打电话总是说事情还没有办完。看来家里的事真得很麻烦,天远疲惫的声音让人好心疼,周建恨不得一步迈到他那去。手里拿着个白菜发愣,东东已经洗好了黄瓜放在案板上。好奇的看着他:“建哥哥,你看什么呢?”

“啊?没,没什么。”周建掩饰着尴尬。东东说:“你歇会儿,我做吧!”周建笑着拍拍他:“你会吗?”东东笑着说:“会啊,在家都是我做饭的。妈妈顾不上。”东东忽然的打了个冷战,不说话了。周建看着还不到自己肩膀高的东东低着头摆弄黄瓜,怜惜的推着他:“去去,外边看电视去。饭一会就好。”

门铃响了。周建走不开对东东说:“去看看谁来了?”东东答应着走出来,打开了门。猛地一抖,东东象被定在了地上,浑身颤抖。

周建感觉出不对急忙走出来:“天远!”天远身边还站着一位瘦高的中年女人,锐利的目光让周建也不禁打了个冷战。这是,天远的妈妈吧?

十二

四个人面对面地站着,一时间竟没人说话。突然,东东拔腿就逃,不顾一切的撞进卧室里反手关上门。几乎是同时,卧室里传出东东失控的哭声。天远被他吓了一跳顾不得疲惫不堪的身子追了过去:“东东!”

卧室的门上没有锁,东东拼命得顶住门,天远用力的推开。打开门,天远心里一阵酸疼。东东惊恐的哭着缩在床角里,双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来挡住自己。天远赶紧关上门过去拉住他:“东东,东东别怕,妈妈不进来。妈妈说了再也不打你了!”东东只是摇着头哭,天远想劝他,倒劝出了自己的眼泪。这些日子天翻地覆的变化,心上的巨大创伤,没有什么可以弥补得了。头顶着东东的头,兄弟俩对着掉眼泪。

看着东东跑走,天远的妈妈慢慢的低下头。东东已经被吓成了惊弓之鸟,加在他头上的这个恐怖的阴影恐怕一辈子都消除不掉了。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妈妈看着自己的两只手。那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可是他看见自己像看见鬼。

周建半天才回过神,捧了一杯茶放到天远的妈妈跟前:“伯、伯母,您喝茶。”周建不由自主地禀住呼吸。面前的伯母大人让他有一种想落跑的冲动。难怪天远要早早的离开家,难怪东东吓掉了魂,妈妈怎么可以这么可怕?想起自己的温和可爱的妈妈,周建平生第一次强烈的感觉到自己真是太幸运了!

“你是谁?”直截了当的问话再加上直视过来的眼睛,周建有点冒汗:“我是天远的同学,也是跟他住在一起的。。。。伙伴。”天远的妈妈审视的看着他:“天远说他有一个和租的伙伴就是你吧?我们家天远从小就特别独,很少和别人搅在一块。看来你们俩交情不错。”

那眼神简直就像要扒光了衣服做体检,要不是觉得太失礼了周建真想站起来也跑到卧室里去。“是,我们俩感情非常好。”可是那个不仗义的家伙还不出来!周建不时地斜眼看看紧闭的卧室门。

“可以抽烟吗?”天远的妈妈收回目光,疲惫的靠在沙发上。 “啊?您请便。”周建愣了一下,看着天远的妈妈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着,薰的焦黄的手指有点发颤。他们两个都不抽烟,家里连烟灰缸都没预备。烟雾缭绕,烟灰点点飞散。周建拼命控制自己想要打开窗户拿笤帚的冲动。

“你去叫他们出来吧,我有话跟他们说。”

周建点点头。

天远拉着东东走了出来,一家人终于面对面的坐着了。天远和妈妈坐一块,周建和东东坐在一块。本来周建想回避,毕竟是人家家务事。可是东东死活拽着周建,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躲在周建身后。有外人在,妈妈会控制一些,不会发火。

沉默。压抑的空气让每个人都呼吸困难。妈妈先开口了:“你们兄弟俩都在这,我把话给你们说明白了。家里是什么都没了,所有的钱都给你们的爸爸还了债。从今往后,我们和他再没有任何关系!我现在是两手空空,你们兄弟俩得学会自己找饭吃。天远已经能自立了,就是东东。”听到叫自己东东浑身一颤,周建赶紧回过手去抓紧他好让他有点依靠。

看着缩成一团的小儿子,妈妈努力的把涌上来的眼泪逼回去,淡淡地说:“好男不吃分家饭,你们也别怪我没给你们留什么家产。要怪就怪自己的命不好,没能投生到一个好人家。”

“妈!”

天远妈妈别过头,眼睛里有泪光。天远喉头被噎住了,梗地说不出话。

“妈妈,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别胡思乱想的。老家已经没有了,我们可以再建一个家。至少我们一家三口都在!妈妈,你累了,先休息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说。”天远说着看了看一边的周建,眼神里有一点歉疚,有几许无奈和央求。这个家也是他的,自己别无选择的做法根本没有顾及到他的感受,而且,这一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周建微笑着点点头:“伯母,天远说得对。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困难总是暂时的。今天太晚了,我什么也没来得及准备。您先将就休息,缺少什么明天我和天远去置办。”

天远的妈妈看看他俩,轻轻的点点头。

四个人,两张床,分配成了大问题。妈妈要睡一张床是肯定的,东东是死活不肯和妈妈在一起的,天远也不愿意,从小没那个习惯。本来东东来了以后就是跟天远挤一张床,可是要让周建睡沙发的话,他的个头注定了他得像虾米一样的委屈一夜。天远也好不到哪去。 于是东东只好自告奋勇得睡沙发,虽然说得有点不那么坚决。

灯关上了,屋子里漆黑漆黑的。东东躺在沙发上,怎么也睡不着。不时地就抬头看看妈妈的房间门,虽然也知道妈妈不太可能在深更半夜里把他拎起来揍一顿。可是过去太深刻的记忆还是让他战战兢兢。

周建没想到这么多的纷乱过后竟然会和天远睡一张床,有点喜出望外的快乐。装作漫不经心的掩好房门,上床躺在天远身边。灯关了,周建的手搂住了天远的腰。感觉得到怀里的身体没有生气一般的柔软,周建慢慢的把天远转过来抱进怀里。吻着他湿润的面颊,冰凉的嘴唇,周建心疼得要滴出血来。

“对不起。”这几个说得很艰难,天远觉得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在划刻着自己的自尊。那可能是自己唯一所有的,能够拥有一生的吧?周建无声的收紧了手臂,把怀里那个没有什么温度的身体紧紧地抱着。他要坚强他要能干他要来收拾一切残局,可是谁看得到他那颗脆弱得不能再脆弱的心呢!

“笨蛋!你的就是我的,不许再胡思乱想!一切都会好的,我们一起来想办法!”周建吻着天远,心里在打鼓。豪言壮语是说了,可是这一大家子人怎么办呢?天远炒股的钱不能随便乱动,就凭自己挣的那点家教钱,够吃饭吗?还有这一块住着,我跟天远怎么办呢!周建觉得天都灰了。

阳光照进卧室,床上熟睡的人都没有发觉。周建一翻身,“哎呦!”什么东西被周建踹到床下去了。一声叫的周建和天远都坐了起来,床底下,东东裹着被子睡眼惺忪。

“你怎么在这?”天远几乎是惊恐的问,东东什么时候过来的竟然不知道,昨晚上可是一直被周建抱在怀里睡得啊!东东揉着眼睛,昨晚上说什么也睡不着,就偷偷的溜进了哥哥们的卧室。看见周建脚底下还有一点空,就蜷缩着睡着了。

“那个,外边太冷了。”东东小声地说着。


十三

手忙脚乱的起床,周建和天远都有些讪讪的。天远瞪周建,周建瞪东东。东东倒没什么心思看他们,偷偷地抱着被往门外看。天已经大亮了,妈妈还没起来吗?平时她可都是天不亮就起床的啊!

天远走进妈妈房里,房间里整整齐齐的,人却不在了。天远急忙走出来:“东东,你没看见妈妈什么时候出去的?”东东赶紧摇头。天远转身就开门往外走。

楼下不远的小街心花园里,结着霜花的长椅上坐着天远的妈妈。黑色的皮衣上凝结的露水已经变成冰花,地上是一小堆烟头。看来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天远长长得出了口气,回头对跟在身边的东东说:“你先回去吧,顺便看看周建在哪?叫他先上课去。我陪陪妈妈。”东东点点头。

天远在妈妈身边坐下来。妈妈的肩很宽,却瘦骨嶙峋。“起来了?我睡不着出来走走。你不用管我,该上学就去!”天远的妈妈声音有些沙哑。天远没说话,这个时候说什么宽心的话都是多余的。已经人过中年,劳苦一生,到头来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家没了,人散了。连最基本的吃饭都成了问题。妈妈,你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妈妈,回去吧!这里冷。”天远轻声地说。

晚饭以后,周建在厨房里忙着收拾。天远和东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妈妈说出去散散步,天远明白她心里不好过,也许独自走走会好一点。而且他要趁这个机会解决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虽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东东,恩~~~”犹豫再三,天远还是得开口。咬咬嘴唇装作聊天:“昨晚上是不是沙发不舒服?要不要跟哥哥换过来?”东东眼睛盯着电视:“不用了,我个小睡沙发就行。”天远吸口气,换个角度再问:“你什么时候进去的我都没听见,你怎么不叫醒我?”厨房里,周建手里的刀停在半空中,侧耳倾听。

东东眼睛还是没离开电视,说:“叫你干吗?我自己找个地方不就行了?”天远艰难的咽咽唾沫,这绕着弯子问话太累人了!可是还得问!

“ 那个,你,看见我们俩。。。。。都睡了?“天远心虚气短,自己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东东这回转过头来看着他哥哥,有点莫名其妙:“我看见你们俩挤着睡的,你那边没地方了我就在建哥哥那边躺了会儿。怎么啦? ”

“没、没事。周建就那臭毛病,睡觉一点都不老实!东翻西滚地挤的人一点地方都没有。”天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有点生气。东东看看他,心里有点不安。想起来他们俩早晨的表情怪怪的,是不是自己犯了什么忌讳?

厨房里,周建撇着嘴。说我睡觉不老实把自己摘的这叫一个干净,“真卑鄙~~~”

晚上,为了以防万一,周建被轰出来睡沙发。周建咬着被子叫苦连天,可是也无可奈何。夜深了,天远始终无法闭上眼睛。身边的东东已经睡熟了,均匀的呼吸在静夜里很清晰。天远悄悄起身,小心地走出房间,回头看看床上的东东,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

外边的沙发上,周建同样睁着眼睛。天远知道他没睡,走过来蹲在他面前,额头顶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的蹭。周建了然的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吻他。天远靠在他胸前,无力的吐出一口气。谁也没说话,能这样靠一会也好。

藏青色的笔挺西装,雪一样的衬衣,淡青色领带,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栗色头发,刘小源被莫言一样一样的打理完了以后往镜子跟前一站就愣了,这哪是刘小源啊整个一橱窗里的塑料娃娃!被衬衣的硬领子搁得很不舒服,刘小源揪着脖子上的领带咧着嘴回头看莫言:“你真觉的我这样好看?”莫言不容置疑的点头:“好看!”

双手搭在刘小源的肩上,莫言从镜子里欣赏自己的作品。看着镜子里龇牙咧嘴的刘小源,莫言 微笑着在他耳边说:“我喜欢你这个样子,好帅!”刘小源斜眼看上去,莫言在他鼻尖上亲了一口:“走吧,到时间了!”

莫妈妈把他俩送出门嘱咐:“散了场就快回来,我给你们包饺子吃。”

坐在车里,刘小源撇撇嘴。什么请我听音乐会,纯属有预谋的打击报复!你以为我不知道?刘小源上次逼着莫言去看了一场流行音乐的演唱会,现场里火爆的气氛把莫言吓了一跳。舞台上看不清男女的歌星在连滚带爬的吼,舞台下的小歌迷们在声嘶力竭的和。尤其是他的小孩站在椅子上连蹦带喊,莫言赶紧俩手扶着他怕他掉下来。现场里的噪音声浪也就罢了,偏偏手里被刘小源塞了两个荧光棒,还被要求使劲晃起来。莫言看着自己手里亮晶晶的两个小棍,觉得自己有点傻。

而且莫言也受够了家里那些吵吵闹闹的音乐,又不能限制小孩听。当然他听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善待自己的耳朵的。于是莫言认识到了缩短两个人的审美观差距的重要性和紧迫性。这一场奥地利交响乐团的访华演出,莫言磨破了嘴外带若干条件才说服了刘小源跟他一块去。

说实话刘小源真不想去,不能吃零食,不能大声喊,不能穿的随随便便,更重要的那些东西他不爱听啊!可是。。。算了,陪着他吧!

演出时间快到了,音乐厅门口衣冠楚楚的人们陆续的开始进场。刘小源和莫言一路走来,同样的款式色泽,两个人相得益彰。刘小源学着莫言的样子,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轻轻晃着,神态优雅的走。大家都用惊讶艳羡的目光看着这西装革履的大小号。受到瞩目的刘小源嘴角露出笑容,虚荣心极度膨胀。

可惜虚荣心支持不了多久,演出开始了没多长时间,刘小源就开始百无聊赖了。左看看右看看,台上一群外国大叔大婶在“吱吱”的拉琴弦,台下一群中国大爷大妈在作侧耳倾听状。刘小源被自己的恶劣逗得咧嘴笑了。可是没人离场也没人说话,刘小源觉得好没意思。这外国音乐再经典架不住不爱听啊!音乐课上欣赏点 就行了,巴巴的坐这受罪也太~~~~~

“呼~~呼~~~”沉浸在音乐中的莫言很快发掘了身边的不和谐音符。扭头一看,刘小源正襟危坐,撅起嘴唇吹自己额头上垂下来的头发丝呢!旁边的女士好笑的看着他,手掩着嘴笑。莫言哭笑不得,碰碰他小声说:“你干什么呢!”刘小源一脸哀怨:“无聊啊!”“这是都是音乐中的经典,你应该。。。。”莫言苦口婆心,刘小源理直气壮:“应该不代表我喜欢。”旁边的女士笑了,小声地说:“这个年龄的孩子,让他们坐下来欣赏古典音乐是有点勉强了。”

刘小源一挑眉,非常亲切地对身旁的女士说:“我哥就这点不好,没事就喜欢拔苗助长。”一歪身子躺在莫言腿上,拿过他的手堵住自己的耳朵。闭着眼睛说:“完事了叫我。”莫言苦笑着叹了口气,这大概是无法可想了。

莫妈妈早早的包好了饺子等着他们回来就下锅。坐在沙发上带着老花眼镜,把手里的一本小册子举得高高的,认真地看。忽然门铃响了,莫妈妈吓了一跳,这还没到点呢?嘴里答应着手忙脚乱地把小册子塞进沙发垫子底下,站起来去开门。

“怎么回来这么早啊?”莫妈妈一边开门一边问。莫言摇着头,总不能看这小家伙在交响乐的伴奏下睡觉啊!何况他还不管不顾的。刘小源偷偷的笑。顺嘴答茬:“这不是想您的饺子想的吗?早点回来早点吃。”莫妈妈笑着赶紧去煮饺子。刘小源扯了领带脱了上衣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哎~~这才松快喘口气。莫言天天这么穿不累啊!

沙发垫子底下好像有东西,刘小源顺手扯出来。是一本小册子,刘小源眼睛瞪得溜圆,看书名-----《科普读物----试管婴儿》。

[ Last edited by Judy on 2004-11-26 at 00:32 ]
 楼主| 发表于 2004-11-29 19:22| 字数 18,836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


刘小源小脸红了绿绿了红,斜倚在沙发上手指尖拎着小册子,另一只手冲正要进厨房帮忙的莫言勾了勾。莫言看他脸色不善赶紧过来:“什么事源儿?”刘小源没说话,冷着脸两只手把小册子展示给莫言看。莫言一看,嘴就闭不上了。

“哪来的?”莫言低声问。刘小源轻轻的哼一声,那种你别装蒜的神情看的莫言冒火。莫言也明白了,又不好说什么,脸色开始不好看。刘小源揶揄的笑:“就是试管婴儿也总得有一男一女才行吧?还得有个肚子才能把他生下来吧?怎么着,找着目标了没有?何必这么麻烦你直接找个女人不什么都结了?还省钱呢!”
莫言被噎得言不得语不得,只能一把抓过书扔在沙发上,压着气小声说:“别闹,妈妈年纪大了会有些不着边的想法,我会和她说清楚地。乖,别生气。好长时间不回来,咱们好好的吃顿饭。”刘小源不置可否的笑笑。莫言心里堵个疙瘩。

吃饭了。莫言心神不定的瞄着刘小源,碗里的饺子什么味他根本没尝出来。刘小源高高兴兴的吃着饺子,一点都看不出来刚才的冷脸。莫妈妈看刘小源吃的美心里高兴,越看那小脸粉白带红的越好看,这要是个闺女。。。。。。嗨!事到如今还想这个干什么?
“您这饺子包的有大饭庄的水平了!这三鲜的我就吃不够,还有这素的我也爱吃!”刘小源的几句话让莫妈妈心里美滋滋的,赶紧把饺子往他跟前推:“小源儿啊,吃这个热的!多吃点,厨房里还炖了小排骨汤,我给你盛去。”

莫妈妈乐呵呵的去了厨房,刘小源鬼鬼的凑到莫言耳边:“听见没?小排骨汤。这是给咱俩谁催奶呢?”莫言差点被嘴里的饺子噎死,一回手掐在刘小源腰上,掐的刘小源嗷嗷的叫。莫妈妈从厨房出来,嗔怪着:“孩子吃着饭呢你掐他干什么!”

吃完饭又陪着莫妈妈说了会儿话,莫言送刘小源回家。从走出家门,刘小源一直没有说话,默默的走着。沉默得让莫言有点心慌。走到车子跟前,刘小源一开车门坐在了后排。看样子是真生气了。莫言苦笑一下,也跟着坐了进去。黑暗中,莫言看着身边微微低着头的小孩,垂着的眼睑是一道浓重的阴影。心给沉重的捶了一下,莫言伸手过去把小孩拉到自己的怀里。

四周是一片寂静,黑暗包容了他们的大胆。莫言轻轻的吻着那两片温润的唇,小孩就不能懂事!他皮他闹他气的人鼻子冒火都可以,可是他一懂事就让人疼得受不了。
“源儿。。。。”
“莫言,你说你想要孩子吗?”
莫言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堵了回去。莫言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说:“不是不想要,是不能要。”刘小源本来是窝在他怀里的,一听这话蹭的一下坐了起来,虎虎的盯着莫言:“我就知道你想要!有什么不能得?你想要就要啊!”
“可我记得有人深更半夜的给我打电话说不想要儿子。。。。”莫言笑着躲开刘小源恼羞成怒的拳头。刘小源气的红着脸扭着身子坐着不理他。
莫言笑了,把笔直的坐在身上的刘小源搂进怀里,抱着小声说:“不要孩子呢有三条理由。第一:我要是去找个人生孩子的话,我怕我活不到看见孩子的那一天就被某人给掐死了。”刘小源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第二呢,如果某人去找人生孩子的话,我可能会因为疯狂的嫉妒而~~~”刘小源一瞪眼:“干什么?”莫言呵呵的笑了,抱着小孩轻轻摇着说:“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第三点啊!某人呢还是个小孩子,时时刻刻要人操心。我这一颗心都放在他身上还怕不够用,哪有精力再去管别人?何况我也不愿意他的目光落在我以外的人身上,不管是谁。今生今世啊!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就够了。而且那个人这辈子是不是能长大也不好说,我就把他当孩子养也不错啊!”

早有准备,莫言把刘小源乱抓的手紧紧压住,亮闪闪的小牙也被温柔的吻封锁住。没用多久,刘小源强烈挣扎的身子软了下来,任凭莫言的大手在周身游走。炙烈的吻开始吸魂夺魄。

车子停在刘小源家的巷口,趁着周围没人,告别吻进行了好几次才恋恋不舍的分开。刘小源捂着微微红肿的嘴唇下了车,挥手看着莫言离开了才转身走向自家黑漆的大门。站在门洞里,看着粗大的黄铜门环,刘小源一颗心又沉了下去。说笑归说笑,真能这么轻松的过关吗?

爷爷已经睡了,还在正厅里聊天看电视的三姐和陈默看见他回来了赶紧问他吃饭了没有。刘小源胡乱的点点头,就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心情灰灰的洗了个澡,刘小源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发呆。一堆试管和好几个大肚子在眼前飞来飞去,刘小源烦的抬脚就踹。生生生!活该弄错了种子生一堆洋白菜!

手上的大枕头扔了出去,刚刚开门进来的三姐吓得“呀”的一声,亏得躲得快才没让手里的一碗小汤圆喂了土地爷。“呦!这是跟谁啊?谁惹我们小少爷发这么大脾气?”三姐走过来坐在床边上,看着气鼓鼓的刘小源笑。

“洋白菜!”刘小源没好气地转了个身。三姐忍着笑把刘小源拉起来:“得!甭跟洋白菜治气。晚上饭是不是没吃好啊?姐给煮了汤圆,吃点好睡觉。明儿还得上学呢!”

甜甜的糯米汤圆暂时平息了心里的别扭,刘小源接过碗吃着。三姐坐在一边看着他,不时地怜爱的顺顺他的头发。吃完了,刘小源抹抹嘴,抱着大靠枕下巴颌搁在枕头上,像只小熊似的盘腿坐在床上。三姐揉揉他的头发:“怎么啦?还不高兴啊?”刘小源闷闷得说:“莫言他妈想让我们拿试管生孩子。”

三姐一愣,大眼睛闪了闪笑了一声:“嗨!这老太太也是!你才多大一点着的什么急啊?”刘小源抬起头来看着她,什么意思?三姐赶紧哄他:“这都没影的事呢你别听风就是雨!快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说完三姐急急忙忙得出去了。刘小源斜着眼看她的背影,莫非你们也有想法?

莫言回到家,妈妈还没睡,正翻箱倒柜的找什么东西呢! 莫言把手里的小册子递过去:“妈,您是不是找这个?”莫妈妈一看脸就红了。讪讪的接过来:“你在哪看见的?我就是随便看看,没别的意思。”

莫言在妈妈身边坐下来,替妈妈捶着腿,说:“妈,我明白您的心。我也知道我没尽到儿子的责任。可是我真得不能那么做。”莫妈妈沮丧的说:“小言,妈不想难为你们。这书上说了不用跟女人什么的在医院里就都解决了。只要你们愿意,你和小源谁都行你们俩要是都要最好!孩子生下来我带,跟你们没关系。妈就是。。。。就是。。。。想要个孙子。”

莫言和缓的说:“妈妈,您想要孙子没有错。可是如果我要了孩子就是错误了。当初选择了这条路就意味着我要失去很多东西,同时也包括您的期望。且不说国家的政策法律不允许,就是可以我也不能要。我不能要孩子因为我承担不起,我没办法给他一个健全的家庭。从小他就会失去母爱,而且您要我怎么跟他解释他有两个父亲而不能有一个母亲。这对孩子不公平。对我,对小源,也不公平。我们之间凭空加入了一个孩子,我们该如何面对他?我们为了世俗的观念创造了他,却让他在世俗的眼光中受尽折磨,百年之后您是不是会后悔?”

莫妈妈无语。静默半天之后慢慢地把那本书卷了起来,说:“其实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小源的妈妈私下里跟我说过,这本书也是她给我的。我们本来商议着,等小源大学毕业了以后,就让你们要个孩子。知道你们是不会结婚的了,要别人的孩子哪有自己的好。好歹的也给老人留点盼头。”
天哪!他们原来是串通好了的! 莫言忽然头疼起来。


十五

段名奇怪的看着面前的天远,想了想说:“天远,这支股票还有上跳的空间,现在抛了太可惜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如果。。。。” “不是!”天远打断了他的话。不是不可惜,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现在能动的也只有它。
天远缓和了口气:“我不想等了,就是这样。”明白这个男孩必定有不愿意说出口的苦衷,段名不再问。

拿着手里薄薄的一叠钞票,天远皱了皱眉尖。家里的钱已经不够用,四个人的开销不是闹着玩的。这点钱又能支撑到什么时候?万一到了山穷水尽,怎么办?

周建手里的书包收拾了一半,懒懒的靠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天远下午没来学校,最近一段时间他缺了不少的课,心情又不好。现在已经黄昏了,自己还要赶回去做晚饭。“哎~~~”周建再次叹气。

把书包收拾好以后甩在肩上 ,周建慢慢的走在走廊里。 最近心情越来越灰暗,努力的想收拾可是却无法说服自己 。天远在强打精神支撑,面对自己面对他的家人他都要神态自若。不能疲惫,不能厌倦,不能焦虑。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强撑!可是,该怎么做才能渡过难关?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突然后背上被用力的拍了一下,周建踉跄了两步差点没摔倒。没等他回头身边就传来刘小源咕咕的笑声:“老大!你什么时候也学人家走路低着脑袋找钱包了?”周建一伸手勒住他的脖子,咬着牙:“臭小子我让你笑!” “天远!”刘小源回头叫,周建一愣赶紧回头看,刘小源大笑着挣脱开。

周建翻翻白眼,又上这小子当了!刘小源攀着周建的肩,推着他走到天台上。一纵身坐到栏杆上,刘小源看着周建:“怎么着,天远他妈还没走啊?”周建无力的点点头。“她别是不走了吧?”刘小源恐惧的喊了起来。周建更加无力的点点头。刘小源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哎呦我的妈呀!你们俩这算怎么回事啊?”

周建靠在栏杆上,闷闷得看着远处灰紫色的天空。“他们是一家人,当然要在一起。何况他们已经无处可去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也不知道走到哪才算一站。”刘小源咧咧嘴:“那你不别扭啊?”周建郁闷的拍着栏杆:“不别扭才怪呢!整天四个人转来转去的,不管做什么说什么天远都要看看我的脸色。他怕我不高兴让他的家人难堪,又怕他的家人惹我不耐烦。他夹在中间两头为难,我看着他整天小心翼翼的就好受嘛?何况他妈那眼神跟锥子似的,我真怕哪天她看出点什么来再拿天远开刀!不过话说回来,真要有这么一天我也就跟她摊牌,她想动天远一指头就试试看!”

刘小源嘬嘬牙:“老大,听我的。这么下去迟早出事。你们还是搬回宿舍来住吧!把房子让给他们,也省得你们难受。”周建摇摇头:“你不知道!东东怕他妈怕的像耗子见猫,天远绝对不会扔下他们不管。我也想过一个人搬出来,可是我总觉得这样做是在最困难的时候离开他。我们刚刚开始的生活一下子又倒退回去了,我不甘心啊!”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周建转过身:“我该回去了。”刘小源难受得要命,从打认识他的那天起就没见过他这么垂头丧气过。
“老大!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就说话啊!”
周建背对着他点了点头。

周建走进楼门,走到家门前抬手敲门。没有动静,周建有点奇怪。东东最怕和妈妈单独在一起的时间,最盼着他们俩回来。所以每天都会像条小狗一样守在门边上,只要门一敲响立刻就会打开。今天是怎么了?

周建又敲了几下,没有人回音。索性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周建奇怪的到处看了看,什么都和平时一样,只有卧室里天远妈妈的衣服行李箱都不见了。难道,她走了?

周建一时愣在那里没回过神来。怎么会突然离开了?她能到哪去?天远知道吗?东东到哪去了?几个念头搅得周建心慌意乱,赶紧抓起电话。

火车站的候车大厅,人来人往的喧哗没有一点温度。离别和重逢的激情戏码只在电影里,普通人没有演绎的兴趣。长椅上坐着一家三口,天远的妈妈破例没有抽烟。火车还有一段时间才开,本来应该好好的跟儿子说几句贴心的话,但是从没有跟儿子面对面的坐下来谈话的习惯,想说的话也就说不出口。天远的妈妈叹了口气。

“妈妈,你非走不可吗?北京也一样可以找到事情做,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是更好吗?”天远抓住妈妈的手,有点焦灼的说。下午刚刚回到家就听到妈妈突如其来的决定,他甚至来不及反对,妈妈已经准备好了行李买好了车票。

“有什么好的?你牵着我我坠着你,谁也不得安生。”妈妈叹口气:“北京是个讲身份的地方,你们俩要是有个上不得台面的妈会被人看不起的。到了南方就不一样,那不认人就认钱。妈在那边也好放手干,就是从垃圾婆开始也没什么丢人的。你妈还没窝囊到找不到饭吃的地步。等过两年我混得好一点也可以帮帮你们。”

天远张张嘴说不出话,困窘的现状妈妈不是看不出来。可是这样的离开太让人不放心了,毕竟妈妈不再年轻。“东东不愿意跟我走,也好。留在北京好好地读几年书。你是哥哥,要好好带他,别让他学了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妈妈看了看身边的东东,东东下意识的索缩脖子。“你要自己争气。像你哥哥一样有出息。现在吃点苦没什么,等你长大了,就好了。”一直都想跟孩子说句对不起的话,却一直也说不出口。东东细瘦的脖子上好像还残留着抽打过的痕迹,妈妈想伸手摸摸,看见东东略带恐慌的眼神,又放下了。

妈妈从怀里取出一个存折递给天远:“这个你收着。东东上学需要钱,这是我最后的一点积蓄,给你吧!你已经能够自立了,我放心。东东还需要人管,这点钱怕也不够他上到大学,到时候你还要帮他一把。”

天远立刻把存折放回妈妈手上:“妈,这些钱您留着,东东的事我会想办法。” “拿着!你一个学生哪来的那么多办法?”妈妈板着脸。看了看表,回头对东东说:“去给妈妈买点水果来,顺便看看有没有报纸。”东东答应着去了。

天远心里一动,果然,妈妈转过身看着他:“现在说说你的事吧!你跟那个叫周建的男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妈?”天远吓得一激灵:“我们。。。。我们怎么啦?”
“不用瞒我。刚来的那天早上我就看见你们睡在一起。你们是不是。。。。。”妈妈咬咬牙,从鼻子里重重的出气。天哪!那天早晨!天远出汗了,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把周建扯进来。

“妈妈,不是你想得那样。我跟他只是。。。同学。很要好得同学。”天远心虚的声音都发颤。妈妈冷哼一声:“你是我生的,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从小就独,谁用了你的东西坐了你的床你能黑好几天的脸!在学校住宿舍也就罢了,跟同学出来住还弄得像个小家的样子,你还让我说什么!”

天远脸通红通红的,紧紧地咬着嘴唇。妈妈看他一眼,轻声说:“儿大不由娘,你要怎么样我也管不了。这些日子我也上眼看了看那个孩子,人品样貌倒也说得过去。”
天远意外的抬起头:“妈,你的意思,你。。。。。”妈妈叹了口气:“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决定,是福是祸谁也替不了你。这些年看的事多了,心都木了。妈就提醒你一句话,这世上没有不变的东西。除了你自己,谁也别信!”

火车就要开了,妈妈提着箱子,天远和东东站在她身后。东东颤颤的喊了一声妈妈,眼泪掉下来。天远哑着嗓子:“妈,多保重。记得给我电话。”妈妈回头看着他俩,想说点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来。刚强的女人还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终于转身走了。

口袋里的电话响了,天远拿出来打开:“周建,妈妈走了。”


十六


看着火车远去,空气中好像飘起淡淡的烟雾。兄弟俩伫立了很久,东东喃喃的像是自言自语:“妈妈真地走了?妈妈走了。”天远忽然觉得像是一场梦,激烈的困惑的翻天覆地的梦,现在梦醒了,只剩下莫名的空虚。“现在就剩下我们俩了。”东东回过头看他,惶然的大眼睛闪烁着。天远心一酸,伸手抱住了东东单薄的肩。东东靠在哥哥的肩头,现在可以依靠的只有哥哥了。

回到家里,周建正在焦灼的等待着,看见他们回来才轻舒了口气。接过天远的衣服说:“怎么说走就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她一个人到哪去啊你也放心!”天远勉强的浮起微笑:“我妈妈想去南方重新发展。她说独自一人会更好打拼。你不用担心,妈妈很能干的。还有她让我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
淡淡的微笑里是深深的伤感和沉重,周建心疼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好说:“你累了,先歇会儿,饭马上就好。”天远真的累了,身心俱疲。点点头走进卧室里,刚刚躺下来,泪珠落到枕头上。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天远被落在颊上温热的唇惊醒。刚刚抬起的身子落在熟悉得让他心疼的怀抱里。周建坐在床边,紧紧地抱着他怜惜的吻。天远吓了一跳,惊慌的推他:“你干什么?东东还在啊!”周建不松手:“东东下楼去买酱油了。”抚摸着天远的脸颊,周建低低的说:“你哭了?”

天远低下头,眼睛里热热的。周建捧起他的脸轻轻的吻:“天远,答应我,永远不要一个人哭。”天远突然抱住他的脖子,紧紧地贴在他的肩窝里。周建身上温暖的气息抚慰了内心里的孤寒。

暗夜很快过去,当早上的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天远醒了。转头一看,睡在身边的东东早不知道哪去了,阳台上瓢满了床单桌布衣服,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和晨光一起飘满房间,让心头莫名的有一种平静的欣喜涌上来。

天远刚要起身,周建走进来按住了他的肩,轻声说:“不许起来。多睡一会儿,这些日子你太辛苦了,今天周末,好好的补个觉。”周建的手上还带着清新的香皂气息,温暖的笑容和他的手,让天远的脸微微泛红。

“早饭就快要好了,到时候我叫你。乖~闭上眼睛睡吧!”周建伏在天远耳边低低的说,说的天远连耳朵边都红了。伸手狠狠地拧了他一下,周建笑的眼睛发亮。

“啊!!!锅着啦!”厨房里传来东东惊慌的尖叫,周建立刻就冲了出去。厨房里一阵乒乒乓乓的乱响,东东惊魂浦定的叫喊,周建手忙脚乱的对付起火的油锅。

天远坐在床上,微微的笑了。家里已经被忍耐了很久的周建彻底的清扫过了,所有的家具都闪着洁净的光。崭新的床单,重新收整过的衣柜,窗台上的花还滴着水珠。重新开始,应该是一种喜悦吧!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妈妈不会说,可是她做到了。我要做的,还很多吧?


妈妈走了,周建自然也就不用睡沙发。可是周建怎么也想不到冠冕堂皇的理由跟天远睡一张床,所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兄弟俩穿着睡衣躺在一块说说话睡睡觉。好几次周建示意天远在东东睡着之后过来,可是天远根本不理他。周建抓耳挠腮,无计可施。

日子一天一天得过,白天天远跟周建去上课,东东就在家看家。等他们回来一家三口吃饭聊天,小家里热热闹闹的,日子过得挺美。美中不足的就是-----周建。

夜已经深了,周建还是翻来覆去得睡不着。隔壁的兄弟俩睡的倒香甜。周建真想爬起来跑到隔壁去把那个装没事人的家伙拽到床上来!学校里没那个机会,家里他又不肯创造机会!这都快要一个世纪没亲近过了,亏他忍得住!越生气就越想念那个白皙细腻的身子,越渴望就越想占据那双温润的唇。眼前黑亮轻灵的眸子似笑非笑的闪烁,周建咬着牙忍着。想来想去,周建还是没办法平息身体里那股到处乱窜的火苗,重重的叹息着。

一声轻响,好像是隔壁的门被轻轻关上。周建顿时秉住了呼吸。天远穿着睡衣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走进来,回手轻轻关上门。周建呼的坐了起来。 天远走过来,看着他。眼神里既有一丝嗔怪,也有了然的纵容。黑眼睛此时竟是无限的魅惑。看的周建心火旺盛,伸出手抱住天远的腰,慢慢的把他拉到怀里。

“你还知道过来!”周建紧紧地抱着思念已久的温热身体,咬着天远的耳朵低低的说。天远不说话,抱着他的脖子送上双唇。顷刻间令人窒息的吻淹没了两个人。

突然,周建一翻身把天远压在身下。狂热的吻顺着脖子耳边一直向下,手撕扯着天远睡衣的纽扣。天远不敢出声,想阻止却终究敌不过周建的狂野。当胸前的樱红被含在热热得口里时,久违的电流彻底击溃了理智的神经。天远猛地倒吸口气,挺起了胸膛。当被周建深深地进入的时候,天远承受着难以抗拒的快感冲击,只有死死的捂住嘴,不让那些难耐的呻吟划破寂静的夜。

天刚蒙蒙亮,周建就轻手轻脚的起床。换上运动装球鞋,开始每天照例的晨跑。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周建一边跑一边开心的笑。顺着空旷的公路一直跑到学校里,在篮球场上跟早起的同学们打上一场篮球赛热热身,然后由原路返回。当然进家之前还是忘不了捎上三个人的早餐。回到家里,东东已经起来把屋里屋外的收拾得差不多了。小家伙虽然有时候迷迷糊糊的,但是干起家务活来手脚轻快。周建怎么做他就怎么学,很快就就轻架熟。

卧室的门还关着,天远还没起。可怜的天远,昨天夜里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可还是得回到自己床上去。早上别说东东起床,就是打雷他都听不见了。

周建把手里的早点放在桌上对东东说:“你不用跟我一块起,早上多睡一会。这些事等我回来做就行。”东东笑着摇头:“我闲着也没事,你们俩都要上学时间紧。家里的事交给我就行了。”周建怜爱的揉揉他的头发:“敢情我们家来了个小童工!行了,快叫你哥起来吧!再不起就要迟到了。”

东东笑着说:“让他再睡会吧!他在家的时候就挺爱睡觉的。”周建心虚,附和着说:“没错,你哥才懒呢,要不叫他他能睡到中午12点!”

卧室的门“砰”的打开,天远站在门口瞪着眼睛:“说什么呢!”周建捂着嘴溜到厨房,东东看着他嗤嗤的笑。


东东上学是个大问题。本来天远想让他自己自学高中课程然后直接参加高考。周建笑他是异想天开,东东没上过几天高中,能跟上学校的课程已经不容易了。争来争去天远也只好正视现实,东东不是天才。
天远给东东联系了学校,但是人家只答应做借读生,而且还要考试合格才可以。当然还不算数目可观的借读费。所以东东必须在春季新学期开始之前跟上学校的进度。东东又开始翻开书本做功课了,拿到新书的时候高兴得什么似的,兴冲冲的抱着书本啃。但是没过几天,他就一个头三个大了。以前学过的那些东西基本上都忘光了,何况北京的教学质量不是石家庄能比得了的。看着手中的检测试卷,辅导题,东东茫然无措。尤其是几何和化学,他简直就是坐在迷魂阵里睁着眼也找不着北。

天远也着急,白天给他留下作业让他自己学,晚上回家就给他辅导。天远的脸越绷越紧,东东的小脸越来越苦。

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的东东一点都没注意到已经快要5点了。直到门外响起哥哥的说话声才惊吓一般的跳起来,手忙脚乱的关了电视,光着脚跑进了里屋。坐在书桌跟前拿起笔做作业。门开了,天远和周建走了进来。东东赶紧回过头:“你们回来了?”

周建答应着换衣服。天远看看东东,把手放在电视机上试了试。电视机滚烫滚烫的,天远的眉尖就竖起来了。刚要发作,被周建用一个手指堵在嘴上推进了厨房。周建笑着低声说:“你干吗?被那么明察秋毫行不行,水至清则无鱼!”天远气的瞪他:“明明功课跟不上还不自觉用功,不说他还由着他!”

“东东那么长时间不读书了,难免会懈怠。慢慢的说他,太急了他就怵了头厌学了就没办法了!”周建低声的劝。天远明白周建说的有道理,也知道他一直都作高中生的家教,有经验也有心得。慢慢的消了气,斜了他一眼:“你总有理!”周建仰着脸嗤笑一声:“咱们俩还不知道谁是常有理呢!”

腿上挨了一下,周建不敢出声。两个人收拾着做饭,东东也跑过来帮忙。周建笑着说:“不用你了,去歇会看会电视。一会吃完饭再学。”东东小心翼翼的看看哥哥的脸色,没觉出什么不对,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高高兴兴的看电视去了。天远斜了周建一眼,弯下腰切菜。案板比较低,天远只能低着头猫着腰。圆圆的屁股撅起来,周建忽然心头一撞,夜里那些激烈让他难以自持。手不由自主地摸上去,身子也自动自觉地往上靠。“晚上我等你,不许耍赖!”耳边如同催情剂的耳语让天远心慌意乱,通红了脸眼睛瞄着厨房外边,咬牙切齿的打他的手。

周建用力得抱了一下,松开了手。可是刚才在天远撅起来的屁股上蹭的火热的下身怎么也平复不下来,周建心猿意马。忽然走到厨房门口:“东东,来帮个忙!”

东东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看了一半的动画片,噘着嘴下楼。 “什么吗?老让我打酱油!”


十七

东东坐在灯底下做题,天远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一道几何题细细的讲了一遍应该会了,可是看东东做了一半就开始咬铅笔,天远就按耐不住了。“你有没有脑子啊!都已经给你讲了一遍了怎么还是这样做啊!刚才我讲得你就一点都没明白,你自己也动脑子想一想!”手指头戳着东东的脑袋,天远真生气了。
东东僵着身子,紧紧地低着头不敢看哥哥。脑子里那还有几何图的影子啊,都被紧张和害怕占满了。自从重新开始念书他就越来越怵天远。只要哥哥在身边一坐,他就浑身紧张。周建走了过来,拍拍天远示意他别再发火,天远瞪了他一眼。周建并不在意,一伸手合上东东面前的书,微笑着拉起他:“不看了!东东,跟哥打游戏去!”

东东怯怯的看着哥哥不敢动,周建也不看天远瞪起来的眼睛,推着东东跑到电视机跟前。两个人并排坐在地板上,一人一个手柄。很快东东的紧张情绪就被游戏化解的一干二净, 大声的尖叫着,兴奋的眼睛放光。

天远赌气坐在写字台前,拿出自己的功课看。快要期末考试了,必须集中精力复习。可是看了半天一个字也看不下去,眼角的余光看着坐在地板上笑得开心的两个人。

“我赢啦!”东东开心得大叫着,周建也夸张地笑着顶着他的头:“是啊!你厉害!”周建放下手柄:“游戏时间到此结束,东东同学接下来的任务是几何大战!东东同学的战斗力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东东哈哈的笑,推着周建:“你又逗我,你又逗我!”周建笑着说:“东东,别觉得自己做不好。那么短的时间里要你接受别人一个学期的知识是很难的,可是你做得不错啊!只要你继续坚持,就会看到成绩。去,把书拿来我给你讲。准比你哥讲得好!”

东东乐呵呵的点头,站起来跑到书桌前。天远就坐在那,东东小心的抱过自己的书,一溜烟的坐到了周建身边。

外面的客厅里,席地而坐的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一个低声细语得讲,一个静静地听。偶尔的东东会叫一声:“啊!我知道了,是不是这样。。。。”引得周建笑咪咪的弹他的脑门奖励他。

天远怔怔的坐着,手里的铅笔拿起来又放下。心里翻腾得厉害,可是到底在难受些什么呢!周建才刚回来,每周三天的家教是很累人的。东东在这里已经很拖累他了,现在他还要为东东的功课操心。怎么说也是应该感动的,可是怎么竟然找不到一点感觉?他们在做功课,有必要那么开心吗?

天远别扭的换了个姿势,不对不对,不应该这样想的,周建比自己有耐心,他知道该怎么指导东东不是吗?东东喜欢他而且几乎是在崇拜着他,跟他在一起的东东好像笑起来都特别开心。和自己比起来周建倒更像他的哥哥。这是好事啊!应该庆幸和高兴啊!而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书要看,前一段时间落下了功课要赶快补上。还有股票现在好像陷进了一个坑,要好好考虑一下应该怎么办?还有更重要的,这个月的生活费太少了,不对不对, 好像还有更重要的事,可是到底什么是我更重要的呢?天远慢慢得抱住了头,怎么心会越来越沉,越来越酸楚。隔壁房间里的欢声笑语一丝不漏的传到耳朵里,天远僵直的坐着,听着。是不是我的错觉?没有我在,他们好像更快乐。

周建有点犯愁,最近大家的胃口好像越来越小了。看看天远的脸,好像越来越尖了。东东一坐到饭桌前就开始皱眉尖。周建自己也觉得老这么下去不是回事。终于很郑重的决定,周末回家!
星期六一大早,周建就带着天远和东东回家了。周爸周妈开心得不得了,做了一大桌菜慰劳孩子们。周建一个劲的往天远和东东的碗里夹菜。东东开始的时候很拘谨,在被周爸爸的笑话逗笑了以后,就终于放心的对付堆在碗里的美食了。周建自然是一点不客气,一会的工夫桌上的饭菜有一半被三个大小伙子扫进了肚子里。天远有点脸红,这哪是回家看望父母啊?简直就是拖家带口的蹭饭来了!最近家里的生活费紧张,伙食是差了点。就是周建那家伙手巧,也做不出什么可口的东西来。

周爸爸周妈妈很开心,并没有过多地问他们的情况。天远稍稍的觉得好过一点,毕竟周建在家里是很自在优游的,现在这种状况很难说不是自己拖累了他。

吃完饭以后,周建和天远陪着爸爸说话,周妈妈拉着东东去厨房洗水果。“东东,平时你们在家都吃什么呀?”趁着天远跟周建不在身边,周妈妈终于忍不住了问东东。看着儿子吃得狼吞虎咽的好心疼啊!他们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东东抬头看看慈爱的周妈妈小声地说:“白菜,米饭。” “还有呢?” “酱油汤。”周妈妈彻底无语了。


孩子们走了,周妈妈受不了,一个人抹眼泪。周爸爸搂着她的肩:“你哭什么!” “咱们就不能帮帮手?他们现在那么困难,就看着孩子们白菜酱油汤的过日子?”周妈妈责怪着。周爸爸叹口气:“只要小建不开口,我们就不要帮这个手。男孩子,经受点磨难不是坏事!生活苦一点没什么,他们都在努力,一定会好的!以后他们也会十分珍惜这段白菜酱油汤的日子的!当然我也跟他们说了,以后每个星期天都回家里来吃顿饭,我们也很寂寞不是吗?”周妈妈破涕为笑。

刘小源心里空落落的,看什么都不对心气儿。这个周末泡汤了,莫言得在研究所里度过本该属于他们的夜晚了。可恶!有本事钻在实验室里一辈子别出来!在把莫言翻来覆去的骂了够以后,刘小源很沮丧的意识到,自己是想他了!想那个温暖的胸膛,像那双火热的嘴唇,想什么都不做就窝在他怀里睡觉。想的心尖起火,想得口干舌燥。刘小源双手抱头躺在沙发上,郁闷的吮着下嘴唇。万分怀念学校里的那个小实验室,那盏橘黄的灯见证了多少脸红心跳的过往啊!实在没法驱散心头的欲念,刘小源只好委屈的放下身段,拿起了电话:“莫言,我想你了。”

明显的听见电话那头的莫言强迫自己深呼吸的声音,半天才慢慢得说:“我在实验室,今天晚上恐怕要通宵了。你。。。。吃饭了吗?家里暖和吗?晚上。。。。别着凉。”刘小源嘟起了嘴,闷闷得说:“你旁边有人是不是?吞吞吐吐的。”
莫言苦笑着看看身边两位同事:“是啊!” “我。。。。。想你了。” 莫言听着小孩儿带点撒娇的话音,心里像给小猫挠了一下。可是。。。只能无奈的叹口气,想得再厉害又能如何?关了电话,莫言苦闷的揉着眉尖。还得要继续工作,所有的思念只能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并交还。

“莫言,喝点东西吧,我帮你泡杯咖啡?”旁边突然传来的温柔女声让莫言从显微镜上抬起头来,点点头。今晚上三个小组成员都在,争取能够有一点突破。戴眼镜的郭政死盯着分析仪,穿着白大褂的女研究员吴丽丽把热咖啡放在他们面前就靠在莫言旁边看他观察。

门口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回头,门口,一个漂亮小孩儿面带微笑可爱亲切的站在那:“对不起我找莫言。”


十八



屋里的三个人都吃惊得抬起头来。莫言没想到刘小源会跑到这里来,心里热热得又有点尴尬。忙站起来呐呐的说:“源儿,你怎么来了?”

吴丽丽和郭政吃惊的看着刘小源,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漂亮的跟画上下来的似的。吴丽丽拉拉莫言:“这谁啊?你弟弟?”莫言脸有点红,拉过刘小源说:“源儿,这两位是我的同事,这个是。。。。我的爱人。”虽然说得不太流畅,但是莫言并没有犹豫这个词是不是恰当。立刻,刘小源的心里跟撒了糖似的,从里到外的甜。刘小源仰着甜甜的笑脸:“晚上好,我叫刘小源。我来给莫言送点夜宵,你们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一点吧!”

刘小源的名字研究所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听说过一点,但是听说归听说,今天看见真人了还是感觉挺新鲜。

刘小源笑眯眯的,又乖巧又可爱,天真的眼睛一丁点杂质没有。至少吴丽丽是没看出来,把刘小源当成蒸馏水娃娃了。“呦!你就是刘小源啊!我知道你,那次在香港一个电话就把莫言从床上扔下来了,是你吧?”刘小源摹的挑高了眉尖,瞬间又落了下来:“嗯,是我。原来那天姐姐也在啊?”莫言,你找死啊!

莫言的后背开始冒凉气,这位姐姐怎么这么会说话啊!可是急切之间竟然找不到为自己分辨的话,怒气冲冲的看郭政。郭政听见这话也吓了一跳,懊悔得只想打自己的嘴,我怎么这么多嘴啊?郭政赶紧解释:“不是那意思,小源你别误会。那天晚上我跟莫言在一个屋的,哎我可什么也没干啊!”

越说越不沾边,莫言脸都发青了。不由分说拉起刘小源就走:“到我办公室去吧!”刘小源微笑着:“这里挺好的啊,多热闹。要是不打扰你们工作的话。” “不打扰不打扰!来小源到这边坐。”郭政赶紧拉开椅子,一边嬉笑着说:“看人家莫言这命多好!我老婆我走一年她都不带记得我的!”“臭嘴又胡说八道!”吴丽丽瞪了郭政一眼。

刘小源始终笑得温文尔雅,人畜无伤。话不多,也不看莫言。温顺的让莫言后背直冒凉气,可是竟找不到机会说句体己话。看着小孩跟那两个没心没肺的人有一句没一句得聊,莫言难受死了。忽然刘小源转身对莫言说:“莫言,你有没有胶水什么的。给我一点,我的书包破了。”莫言还没反应过来,兴高采烈的郭政说:“我有我有,我给你拿去!”一会儿的功夫郭政拿来了一瓶强力胶,刘小源到了谢攥在手里。

“我能参观一下吗?”刘小源羞怯的语气像一个不太出家门的小孩子。“你随便看。”嘴里塞满食物的郭政赶紧说。刘小源满屋子溜达。郭政偷偷地对莫言说:“其实你眼里还是不错的,小孩多好!知足吧你!”

“你们忙吧,我先回去了。 再见!”刘小源微笑着道别,莫言赶紧站起来:“我送你出去。”“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可以。”刘小源说完头也没回走了。一句有温度的话没说,一个眼神都没有,他这么来了有这么走了还很可能带着一肚子的火,那怎么行?莫言紧跟着就追出来了。

寂静的走廊里,莫言很快抓住了刘小源的手。“源儿!”莫言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刘小源转过身:“有事吗?”莫言忽然把他推到墙角上用力的抱住,深深的吻。气息不稳的刘小源擦擦嘴角:“好了吗?”莫言有点着急有点慌乱,还没看见过这样的小孩,平静安详的让他心虚。紧紧的抱住他,莫言低声地说:“源儿,要是真的生气了就喊就骂,别这样。我受不了。”

刘小源噗嗤一笑:“谁说我生气了?我才不会那么没脑子。不过呢我要告诉你,真要惹我生气的话你趁早买点止疼药预备着!”刘小源轻轻一笑狠狠地在莫言脚上跺了一下,扭头走了。莫言吃痛得弯下腰去。

实验室里,郭政正使劲的把自己从椅子里拽出来。用力过大,裤子的一小条很不幸的被留在了椅子面上。黑色的裤子上一道缝隙,屁股大腿看得清清楚楚。郭政用白大褂遮掩着,嘟囔:“这小子可够坏的!”吴丽丽吓的不敢动,叫着:“莫言!这可是我最贵的一条裙子,要是毁了我跟你没完!”

快要期末考试了,东东的入学考试也快了。匆匆的吃完晚饭,天远和东东就各自抱着自己的书看。两间屋里各有一个书桌,东东早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了周建的书桌上。每天赖着周建辅导讲题。周建有求必应,说说笑笑得东东的很是开心。给东东讲了一章的重点布置好作业,周建拿起资料穿好衣服,他还有家教。

“天远,我走了。”另一间屋里的天远怔怔的盯着面前的书,从翻开的那时候起就没有翻动过。耳边都是隔壁屋子里轻轻的笑语,一股无名的怨怒在胸中冲荡,找不到出口。听到周建的声音,天远连动都没动。“嗯。”语气冷的像陌生人。周建愣了一下,看看表已经没有时间了,看了天远一眼走出了家门。东东给他开门,看着他下楼:“早点回来,我给你等门。”

放纵甚至是强迫自己,发着狠得把自己往最痛最空的地方逼。一股拧心扯肺的力量几乎让天远不能呼吸。这个家里有一个隐形人,这个被忽视被淡漠的人就是他自己!看着他们开开心心的说话就心里发堵,他说不出来为什么,也不愿意承认为什么。他的气越来越难排解,因为那个人根本注意不到他的情绪!

僵硬的手指越来越紧的攥着铅笔,似乎要把揪扯自己的那股力量转到手中的东西上,终于“啪“的一声,铅笔断了。笔筒里还有,天远又拿出一支。掰断一节,再掰。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手掌被断茬刺得很疼。但是这种疼很好,天远甚至去找寻这种疼。手上疼一点,心上就好一点。

快10点了。东东停下手上的笔, 跑到厨房先把晚上的饭菜热好,周建回来以后会饿。然后又把周妈妈送过来的水果洗了几个,放在盘子里。端着水果走到哥哥桌边,刚想张嘴说话就看见一桌子的铅笔尸体。吓了一跳得东东瞄着哥哥的脸色,悄悄的放下水果,踮着脚尖溜出去了。

周建回来了,东东打开门赶紧跑到厨房把热好的饭菜端出来。周建一边脱衣服一边冲着卧室里的天远说:“冻死我了!这倒霉的风!”天远一动不动,连声也不出。周建奇怪的想走进去,就看见厨房门口东东在招手。周建走过去,东东压低了声音说:“我哥哥发脾气了。”“为什么?”周建皱着眉。东东摇头:“不知道。”周建想了想,悄悄地对东东说:“没事儿!你功课做完了就赶快洗澡。对了东东,今晚上你到我屋里睡去吧,我跟你哥哥有点事要说。”东东连连点头,正犯愁睡觉的事呢!说实话,哥哥一皱眉头,他从心里就犯憷。

“那我能睡你的被窝吗?”东东开心地小声说。周建捏着他的脸笑:“能!可是不许尿床!”东东叫了一声抬手打他。天远听见周建喊冷,堵着气不理他。可是心里到底放不下,周建教的那个孩子住得很远,他又舍不得坐车,那段路骑车要40多分钟呢!每次回来他都要再吃一顿饭不然就饿得睡不着。

可是天远刚走到厨房里就看到周建笑嘻嘻的捏着东东的脸,而厨房的饭桌上饭菜已经热好了。“你功课做完了吗?闲心思倒多!”锐利的声音不但吓了那两个人一跳,连天远自己都吓了一跳。一时间三个人面面相觑,东东嚅诺着:“我、我做完了。”“怎么啦这么大火?谁惹你了?”周建看着天远的眼神里有着一丝疑惑。说不出口的怨怒让天远窘得脸发红,冷冷得哼了一声转身走了。东东赶紧溜进浴室,关紧了门。

周建微微的皱着眉,天远的心思有的时候很难猜。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不会掩藏情绪。喜怒哀乐都在他的眼睛里,到底出什么事了?或者是现在家里的困难让他烦心了?还是他遇到了麻烦?百思不解的周建连饭都没吃,走进卧室里随手关上了门。天远坐在床边,听到他进来更紧的板住了脸。心理倒是有个地方松了松。

周建拉把椅子坐在天远的面前,看着他认真地说:“天远,有什么事要说出来,不要让我猜。告诉我,什么事让你难过了?”天远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太坦诚,看多了会心痛。天远冷冷的笑,我能说吗?我是很难过很郁闷,可是这种可笑的龌鹾的理由我能说吗?说了会怎么样的难堪啊!

“没什么,就是心情不太好。”天远尽量的轻描淡写。周建看着他,低声地问:“是不是最近家里的生活不好,你担心了?还是你认为我会觉得东东是个拖累?”天远愣了一下,没说话。默默的点点头。这个理由总比没有理由好。

轻轻坐在他身边,周建把下颌搭在他肩上,含笑看着他,手握住他的手:“傻瓜!我觉得现在我们更像一个家。苦是暂时的,我们总会想到办法的对吗?”天远心里的躁怒达到了顶点,冷冷的抽出手站了起来:“东东会进来的,你不怕他看见!”周建笑了:“东东今天在我床上睡,他不会过来了。”天远一震,抬起头狠狠的看着周建:“是吗?”周建愣了一下,天远的这种眼神他还从来没见过,像刀子一样的凌厉。“是啊,我让他去的。怎么啦?”

“没什么,很好。那你也去睡吧,我累了想休息。”天远背转身,不想让周建看见自己的神情。天远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像一个被无情背叛的女人一样满脸的哀伤无奈,他想笑。

“我就在你这睡啊,你要把我赶到哪去?”带点压抑的声音就在耳边,低低的,诱惑的。被从背后紧紧地抱住,耳垂被温存的咬着,天远惊得差点叫出来! 急忙扭转身却被周建捉住了嘴唇,紧紧地缠磨。天远又惊慌又心酸,拼命的挣扎。突然“哗啦”一声,笔筒被撞落在地上。顿时两个人放开了手,惊慌的对视了一眼,周建转身开门走出去。

东东洗完了澡赶紧钻进了周建的被窝。周建的被子是特大号的,东东躺在里边上下不着边。舒服得他东滚滚西转转,每天跟哥哥挤在一张床上其实挺憋屈的。一个人睡多舒服啊!想起以前在家的日子,有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想要什么买就是了。如果不是爸爸逃走,如果不是妈妈被逼得快疯掉,怎么也不会不顾一切的跑出来。

现在跟哥哥在一起,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不安的。哥哥今天无缘无故的发脾气,是不是因为我?可是我已经很努力的去做家务,努力的学习,尽量的不烦他。我还能怎么样呢?建哥哥多好,那么强壮那么能干,心里的话都想跟他说。哎!要是他们俩换个个多好。还有周爸爸周妈妈,这么好的爸爸妈妈我怎么没有?真不公平。

东东正胡思乱想,忽然隔壁的房间里“哗啦”一声。东东吓了一大跳,立刻屏住了呼吸侧耳听着。他们怎么了?吵架了?门口传来脚步声,门打开了。东东吓得赶紧闭上眼睛装睡觉。周建进来看着他:“东东,东东?”我睡着了什么都没听见别叫我回去!东东一动不动。周建放心得关了灯,轻手轻脚的走出去把门关上。东东轻轻的舒了口气。

周建回到卧室里,天远已经把笔筒收拾起来。背对着他,天远觉得那股气好像没那么足了,不过脸上还是冷冷的。周建把门关好,走过来站在天远背后。天远心给“通”的撞了一下,呼吸都乱了。不动,不说话。一切都再沉默中积累,爆发。周建猛地伸手把天远抱了起来。天远惊叫一声,紧紧地抱着周建的脖子,两个人彼此注视着,这个时候说话总是多余的。

东东迷迷糊糊的正要睡,忽然听见一声短促的惊叫。赶紧竖起耳朵,可是有什么也听不见了。东东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耳朵贴在墙上听隔壁屋子里的动静。呼哧呼哧的谁在喘气?他们怎么了?

“嗯~~不要、、、放开。。。。”模模糊糊的声音,好像是哥哥!东东吃惊得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哥哥怎么出这样的声音?建哥哥在干什么?东东正迷糊着,忽然传来周建低低的声音:“天远,你好棒。”

他们在做什么事,什么事呢?东东忽然联想到那些电视上看见过得让人脸红心跳的动作,那里边不也是这样的声音吗?可是不对呀!哥哥和建哥哥怎么可能做哪些事情啊!东东吓坏了,连滚带爬的钻回了床上,把头蒙在被子里对自己念叨:“这不是真的,我做梦呢!”可是越害怕越睡不着,睡不着就想那些混乱的让人心跳的事。一会儿,忍不住得东东又跳下来贴在墙上听,断断续续的声音还在继续。

天亮了。周建早早的起来,跑步回来以后给他们带回了早点。天远也起来了,早上还有课,虽然腰酸腿疼得也没法赖床。东东的房门一直关着,这小家伙平时起得挺早的啊!周建推开门,对着蜷缩在被子里的东东拍了一巴掌:“懒蛋!起床了!”

半天,东东从被子里钻出了乱蓬蓬的脑袋,吸吸鼻子可怜巴巴的说:“我感冒了。”

十九



周建眨了眨眼睛,半天叹口气:“怎么好好的感冒了呢?行了别起了,好好的睡一天。快要考试了你可别发烧!”说着摸摸东东的额头。周建的手热热的带着他特有的气息,东东觉得额头真的烧起来了。乌溜溜的眼睛忽闪着,东东连动都不敢动。



天远听见也进来了,坐在另一边看着东东通红的脸:“是不是晚上蹬被子了?真是,多大了你!”说着伸手给他掖好被角。两个哥哥一边做一个,东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回想起昨晚上那些可疑的动静,脸越来越红。心慌意乱地把被子往脸上拉。



快考试了,学校里课程少了很多。周建天远都在家里复习功课。东东也起来了,胡乱的吃了点东西。天远把药给他准备好看着他吃了,又摸摸他不发烧才放下心来。东东坐在书桌前却怎么也看不下去书,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们两个。。。。天远就坐在身边看书,周建趴在阳台上背单词。屋子里静悄悄的,谁也不说话。东东偷偷的瞄着他们俩,脑子里忽然跳出来两个人光溜溜的画面,吓了东东一大跳。顿时满身躁汗,站起来就往外走。天远皱着眉看他:“你又怎么啦?”



“我。。。尿尿。”东东连头都没敢回。天远转过头去看周建:“你拿的什么药?利尿的?”周建眨眨眼,莫名其妙。



厕所里,东东跟自己折腾。这是真的吗?不可能,不是真的!准是做梦!要是真的呢!真的。。。他们两个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怎么会啊!东东焦躁的揪着自己的头发,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考试了!别再胡思乱想的瞎捉摸了!万一考试砸锅可怎么办啊!你做梦呢你做梦呢你做梦呢…..东东自我催眠。



晚饭的时候,东东嘟嘟囔囔地提出想换房间睡。天远愣住了, 不动声色的问:“为什么?” “嗯,恩,我感冒了,怕传染。早晨我想多睡一会儿,还有反正你们俩的功课一样。。。。”东东红着脸找不出别的理由了。周建正中下怀,乐不得的赶紧说:“行,哥跟你换。哎呦!你踢我干什么?东东说的有道理啊!”



天远心里像开锅一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东东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出这样的要求,还是说他知道了什么?难道是昨天晚上他听见了?一想到这个,天远就像被针尖扎了一样浑身冒躁汗。瞪了一眼美的别提的周建,心里隐隐的不安。低下头默不作声的吃饭。



晚上,东东躺在宽大的床上,说什么也睡不着。心慌意乱的,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东东悄悄得跳下床来,趴在墙上听。听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失望的叹口气,说不定真是我做梦呢!



隔壁的床上,两个人面对面躺着,谁也睡不着。“你说东东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天远小声地说。周建微笑着:“那又怎么样?本来也没打算瞒他啊!”天远咬着嘴唇不说话了。周建侧过身看着他:“我觉得开诚布公的和他说明白最好,东东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会理解的。”天远心有点乱:“这样好吗?他还小,万一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我会内疚的。有合适的机会再说吧!”



周建点点头,天远说的有道理,毕竟他们的情况和男婚女嫁不一样。







手紧紧地握着,传递着彼此的体温。黑暗中,周建的眸子在闪光。手指划过天远柔和的面颊柔软的唇,爱恋的缠绵留恋。想念着一刻已经很久了,自从发生了那些恶梦一般的事,就以为这一刻不会再有。现在真的可以再次相拥,却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安静的看着他。



天远垂下眼帘,细细的体会他的手指画在脸上带来的酥麻的触感。心也因为这浅浅的碰触而醉了,软了。张开嘴含着那根手指,慢慢的吸吮。周建压抑着突然变得粗重的呼吸,抽出手指,把自己的唇压了上去。



白天除了上课,基本上是三个人窝在家里复习功课。东东已经被折腾得眼珠子快要掉在书本里了,暂时也忘了那天晚上的事。偶尔的周建会跟东东打会游戏,嘻嘻哈哈的逗一阵。天远除了功课,心都揪在交易所了。现在是关键时期,稍微的一点差错判断失误就可能导致全盘皆输。同样的,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将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至少明年他们不用再白菜酱油的过日子了。天远开始憧憬,一旦这次得手以后,还是要拿出一部分钱来经营一点踏实的东西。最近的股票市场实在太难了,而日常的开销却不会减少。



夜深了,天远已经洗完了澡,斜躺在床头上看手机上的股票信息。湿漉漉的头发黑的闪光,披散在额前,遮挡着那双黑琉璃一般的眼眸。睡衣的纽扣没扣全,白皙的胸膛精致的锁骨隐约可见。赤裸的脚搭在大红的被子上,整个人散发着慵懒诱惑的气息。周建深深地吸了口气,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瞄了一眼外边,东东穿着拖鞋踢踢踏踏的走进浴室准备洗澡。周建手不老实得伸进了天远的睡衣,摸上了胸前的小乳尖。天远嗔责的瞪他一眼,却没有动。任由他揉搓的自己心慌气短,再没心思看别的。

周建拉开他的衣襟,俯下身含住已经硬挺起来的乳尖用力的吸吮。天远咬着嘴唇承受着胸前阵阵汹涌而来的快感。“放开,不要再弄了。”天远难受得呢喃着,明明知道不能做得更多,还要这样的招惹人太过分了。“我想它,你不让我吃我会睡不着。”周建含糊的说着,嘴上使劲,手探进了天远的睡裤。



突然,浴室的门开了,东东踢踢踏踏的走出来。吓得周健赶紧直起身来。



“建哥哥,你去洗吧!我已经把浴缸刷干净放好水了。”东东裹着睡衣走过来。周建站起身笑着说:“洗干净了没有?你这澡洗得可比洗萝卜还快呢!刷牙了吗?”东东呲着牙让他看,周建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向浴室走去。



“东东,洗好了赶紧睡觉去吧,感冒刚好别冻着。”天远疲惫的靠着床头,脸上的红潮还没有完全退干净。“哥,你也感冒啦?脸这么红?”东东走进来看着哥哥的脸担心地问。天远羞赧的转过头:“没有,有点热。”东东的视线忽然被天远的胸前吸引,好奇的凑过去:“哥,你这里怎么这么大?”话音出口,东东的手也伸了出去。



天远惊叫一声,自己的乳头被弟弟捏在手里。打开他的手天远的脸像给扔进开水锅的虾米,心慌意乱的裹紧了睡衣大声喝着:“你胡闹什么!”



东东认真地说:“你那里就是大吗!”拉起背心看着自己胸前小小的两个红点:“我就没有。男生也会发育?”



天远羞愧的想撞墙,听见动静走过来的周建非常明智的转身就走。使劲的板着脸不让自己暴笑出来。



东东回去睡觉了。周建 含着笑死死的抱着天远,勒住他的手脚,同时争取不让他的牙齿咬到自己。耐心的等天远的力气差不多用完了,脾气也渐渐的小了。周建摸着天远的胸前,那两个乳尖真的比自己的要大着一圈。小声说:“真的,我都没注意。就觉得越来越好吃,没想到它还会长大啊!”天远气苦的狠狠踹了他一下,咬着牙骂:“手指头天天吸也会变大的!”“那我得再加把劲。呜~~”肩膀被咬住了。

[ Last edited by Judy on 2004-12-20 at 18:06 ]
 楼主| 发表于 2004-12-20 18:07| 字数 5,471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



躺在周建坚实的臂弯里,天远闭着眼睛听他有力的心跳声。周建也不动,若有所思的看着黑暗中的屋顶。忽然,慢慢的抽出了垫在天远头下的手臂,坐了起来。天远也不说话,伸手拽住了他。周建安慰的拍拍他的手,走了出去。



轻轻的打开门,周建走到东东床前打开台灯。把东东埋在被子里的脑袋扒出来,笑着揉他的头发:“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起来,哥有话跟你说。”东东讪讪的笑着围着被子坐起来:“什么事啊?”周建咬咬嘴唇,沉吟了一会低声说:“有件事要跟你说,并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只是觉得你还小不一定能明白。我和你哥哥,我们。。。。”



东东的两只眼睛跟小灯泡似的瞪着周建,心通通的跳。紧张得东东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被角,天大的秘密就要说出来了吗?门口外边,天远光着脚低着头,捏着把冷汗听着。



“我们是那种比兄弟更亲更爱的人,我们是恋人。”很艰涩,很窘迫,但是终于说出了口,周建感到轻松了很多。东东张着嘴半天合不上,傻呵呵的看着周建:“你。。。。你们。。。。图~~”“同性恋。”看他做了半天的口型不敢说,周建替他说了出来。东东“呼”的吐了口气,低下了头。

“你们。。。。亲嘴吗?”抓着被子东东小声地问,还没等周建说话自己的脸先红了。周建被他问的脸也发烧,点点头。





“原来是真的,我也偷偷得想过,可是绕来绕去就是不敢相信。那个,你们这样,我妈知道吗?还有周伯伯周伯母呢?”东东忽然抬起头说。周建微笑着点点头:“他们都知道。东东,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奇怪呢?”东东想了想,微微的点点头:“是有点。为什么呢?你为什么喜欢我哥哥?女孩子都不喜欢你吗?”



“厄~~也不是。那个,是因为。。。。” 周建尴尬的搔搔头皮,爱就是爱,他可以破开胸膛无所顾忌的去爱,但是真的要把爱分好理由说个清楚明白,就呐呐的说不清楚了。门外,天远紧紧的揪住胸前的衣襟,那里面的心快要停跳了。为什么?为什么告诉我周建!



“因为他什么都好,很厉害。还有长得好看。”东东替他说。周建红了脸,尴尬的笑着点点头:“算是一条吧!不过肯定不是全部。我说不好,反正他是不一样的。在我心里,他跟任何人都不一样。等你长大点就会明白。”



看着走到门边的周建,东东忽然叫了出来:“建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是因为他是不一样的。”看着东东晶亮的眸子,周建一时语塞。“睡吧!”转身走出了房间。东东躺下来却了无睡意,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真的好奇妙啊!



回到床上,周建把一只手搭在天远身上,轻轻的吐了一口气。知道他都听见了,周建也不说话,只是轻轻的亲了一下他的头发。天远半垂着眼帘,笨蛋,虽然你说不出什么好听的情话,可我懂你的意思。你对我来说,也是不一样的,无人可以代替的存在。手握住搭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天远惬意的闭上眼睛。





东东的考试终于安全过关,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东东更是美的抓着遥控器就不撒手了。放假了,心情分外好。为了庆贺东东顺利入学,拿到了家教费的周建决定放纵一回,三个人痛痛快快的玩几天吃几天。作为对这一年辛苦的补偿。这个决定受到了那两口一致的赞成,三个人早上在北京城里疯跑了半天,中午在东来顺饱饱的涮了一顿羊肉。下午,三个大男孩跑到了溜冰场。



周建和天远都是好手,两个人并肩在冰上飞奔。偶尔的一个眼神交汇,传递着旁人无法领会的微笑。东东就惨多了,连着坐了几个屁股墩以后就不敢再胡乱动。抓着专门给初学者用的栏杆摇摇晃晃的站着,看哥哥们满场飞急的哇哇叫。



周建和天远滑了过来。“胆子大一点,别怕挨摔。腿分开一点,对就这样!”周建拉着他耐心的教,可是东东还是一个很难看的姿势趴在冰上。还带的周建也是一个跟斗。天远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周建笑着爬起来,照着东东的屁股给了一巴掌:“我可没摔过这么冤的跟头!起来,跟着我滑!”周建拉着他的手慢慢向前滑,东东大张着嘴紧盯着地面。因为紧张,东东总是向前弓着腰随时准备摔倒,根本滑不动。周建一看不行,索性从后面环住东东,两只手握紧他的手,把他带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稳定他,带着他滑。有了有利的支撑,东东胆子大多了。慢慢的竟可以跟着周建滑动起来了。兴奋得东东哇哇大叫,快乐的笑声一串一串的。周建也被他感染的开怀大笑,突然,东东脚腕一软,身子向后坐下去。在惊叫声中,两个人姿势很不雅观的摔在冰上。东东的冰刀在周建的手背上留下了一小道伤痕,血珠儿渗了出来。



周建坐在冰上甩着手,大笑着:“今儿我算载到家了,当初学滑冰的时候没吃过的亏都找回来了!”东东吓的跪在冰上抓着周建的手大呼小叫。



“呦~老大!这是什么礼节啊?还没过年呢!”随着清脆的声音刘小源风一样的滑了过来,后面跟着微笑的莫言。“源儿?莫老师,你们也在啊!”周建 笑着说。



“打刚才我就看见你们了,你们俩倒好,合着眼里没别人!”刘小源挑着眼睛笑:“东东,跟着你俩哥哥没少受罪吧!”周建正爬起来,听小屁孩话里有话,伸手给了他一下。



刘小源东东见过几次,莫言就是第一次。这就是医学院的老师啊,那就是教授了!教授对于东东来讲是个遥不可及的事务,看着莫言东东有点犯憷,不自觉的往周建背后躲。周建一把把他揪出来说:“莫老师,这是我弟弟费天东。东东,叫莫老师。”东东红着脸一弯腰:“老师好。”



傻傻的模样差点把刘小源乐岔了气。莫言也笑了:“是天远的弟弟吧?我听小源说了,周建,你是个男子汉,好样的!”莫言拍拍周建的肩膀,这个有担当的大男生不由人不敬重。刘小源看看四周:“天远呢?没跟你们一块出来?”周建这才想起来,天远哪去了?转着脑袋四处找了半天,纳闷的说:“奇怪,刚才还在啊!是不是上厕所了?”



刘小源拽着东东:“走咱不滑了,到那边去吃点东西!你哥哥我请客!”没想到居然可以给别人当哥哥,刘小源美的挺胸抬头的。两个人脱了冰鞋在前边走,后边跟着莫言他们。周建一路走一路四下看,天远到底去哪了?



坐在冰场里的水吧里,小桌上摆满了热热的饮料和零食。几个人说着话吃着东西,周建放心不下给天远打了个电话。半天,电话通了。“天远,你在哪?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周建闷声说。电话里传来天远的声音:“我已经出来了。我突然有点事要处理一下,你们俩好好玩吧!”

“好吧,你自己当心,办完事就早点回家。”周建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流露出失望。

周建闷闷得挂掉电话。刘小源看了他一眼,颇有意味的笑了一下,继续跟东东说话。莫言低声地对周建说:“周建,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一定要跟我们说。你们现在都是学生,不要太勉强!”周建点点头:“谢谢您,目前还能支持。我们过得很好,真的。”说着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刘小源冲周建勾勾手指,周建跟着他走到一边。刘小源带点玩味的笑着:“怎么样老大?左拥右抱的滋味不错吧?”周建愣了,刘小源冲不远处笑眯眯的东东努努嘴。周建明白过来瞪着他:“你又皮痒了是吧?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刘小源呵呵的笑:“也许我是胡说八道,不过老大,我说句话你别怨我心脏。天远那个人小性子酸脸子,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主儿。你信不信,你刚才跟东东滑冰那一出,他都看在眼里了。所以才扭头走了都不说一声。”

“不是! 他说他是因为临时有事。”周建几乎是怒气冲冲的反驳,他受不了这么一个可笑的根本就是无耻的猜测!这算什么?他周建成什么人了!

“我跟东东滑冰怎么了?我不光手把手的教他滑冰,我还给他讲功课,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生活,他刚来的时候我还给他洗澡呢!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周建越说声音越大,引得周围的人都回头。莫言和东东也不安的向他们张望。刘小源一只手搂住周建的肩,叹口气:“老大,你跟我火没用。我说的就是自己的感觉。你自己心里没鬼,挡不住别人心里有。该说得我已经说了,你自己好好体会吧!”

周建半天没说出话来,脸色渐渐发黑。


二十一

交易所里,人很多却没人说话。大家都看着巨大的液晶显示屏,漠然的目光好像那上面的东西与自己无关。鲜红的字码在急速的变换翻飞,天远直直的站着,手指冰冷的攥着。上亿的抛盘铺天盖地,原本稳定上升的价位顷刻之间土崩瓦解。透过巨大的显示屏,天远仿佛可以看见那金钱背后的一只翻云覆雨手。

股票难做,又急需要钱。天远和段名联手作了期货。原以为凭借两个人的精明和经验,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可以稳获利益。谁知道就在临近终局突生变故,这就意味着自己好几万的投入毁了。噩梦终于降临,冷汗从发麻的脸上流下来,连呼吸的力量都没了。

段名把手搭在他肩上,低沉的说:“别看了,走,我们去喝一杯。”

天远看着手里的酒杯,呆呆得发愣。忽然,天远抬起头:“就这样结束了?不,我不相信!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明天,明天我们还是有希望的对不对?”天远高高的挑起眉毛,犀利的眸子盯着对面的段名。段名把一杯酒整个倒进嘴里,闷声说:“对,希望还有。不过,天远,我想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明天开盘以后会有一场恶战,在大户的操纵之下我们是分得一杯羹还是血本无归,就看我们的运气了。”


段名用力的掐着额头 ,那里跳的很疼。这一次的投入实在是非常冒险的。一旦失手,多年以来的积蓄就化作乌有。而天远,恐怕还不止一无所有,弄不好。。。。段名都不敢想。

一杯酒灌下了喉咙,天远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能输!不能输!我不会输!周建那样的辛苦,东东可以忍耐清苦的生活,我可以心安理得的看着他们吃白菜就酱油,就是因为我们有希望!希望就握在我的手里,我没有理由,没有资格输掉!

天已经黑透了,天远还没回来。周建和东东坐在摆好饭菜的桌边等着,谁也没心思吃饭。东东不时地瞟一眼周建,周建铁青的脸色让他担心又害怕。一个小时以前周建就一直拨打哥哥的手机,可是都只听见一个声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哥哥到底在做什么?他到底为什么不声不响的离开?哥哥生气了,因为我。建哥哥也生气了,因为哥哥。为什么心里酸疼酸疼的,为什么想哭?因为,因为,东东不敢想了。一颗心通通的跳着,心慌意乱的低下头。今天在冰场里听到的几句话让东东心里像裂开一道缝,一些从来没有想明白过的问题开始死死的纠缠着他。



7点,8点,9点.周建坐不住了,抓起外套拉开门走了出去。外面很冷啊!东东张了张嘴,终于没有说出来。看着周建的背影消失在门的外边,东东黯然的低下头。建哥哥,你说过喜欢一个人,是因为他对你是不一样的。现在我知道,你对我也是不一样的。我喜欢看你笑,喜欢你拉着我的手疯跑,喜欢粘着你赖着你。可是我没想到这种喜欢会伤害哥哥伤害你。哥哥是你很爱很爱的人,他对你很重要。你也是哥哥很爱的人,你们在一起很快乐。我想跟你们在一起啊!可是哥哥生气了,他容不得我了。也是啊,从小就没有和哥哥多亲近过,更多的时间是看他在家中匆匆的走进走出。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过我把我当过弟弟,谁知道呢?可我真的不想让他生气。

建哥哥,对不起。我是真的喜欢你,可是我没这个资格。东东把手压在大腿底下,垂着头。

匆匆的跑出家门,周建才忽然想到,自己根本不知道天远在哪?他在做什么,这么晚了,他会在哪?会不会出事了?会不会他不舒服?越来越恐怖的想象让周建把最初的怨愤早抛到九霄云外。天远,不管你在哪,不管你现在怎么想在做什么,你快回来!我只想看见你平平安安的。


段名的家里,两个人对着电脑聚精会神的分析考究。这匹突然闯出来的黑马是何方神圣,什么来历?一直处心积虑慢慢抬升价位的几家大集团明天的封盘是不是会有所动作?在明天的战场,鹿死谁手?

事关重大,两个人的大脑飞速运转。天远轻轻的拍一下键盘,声音不大却很坚定:“我们做反手吧!”段名凝重地看着他:“你确定?现在情况不明,而且我认为那匹黑马未必会得手。明天的价位一定会被不计代价的抬上去!就算不能赚钱,我们至少不会亏得太多。如果做反手的话,说不定我们真地会血本无归啊!”


下雪了,雪花飘了一天一地。天远打开窗户,雪花飘进来,落在脸上凉丝丝的。现在是站在风口浪尖上,失去理智的后果就是自取灭亡!敞开衣领,天远回身对段名说:“我有一种感觉,我是对的。段名,有没有胆量赌一把?我相信,我是对的!”段名没有说话,痴痴的看着站在窗前的颀长的少年。那么坚定,那么睿智,那么冷静。黑亮的眸子像天上的寒星,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天远,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要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吗?性感。”说着段名的嘴角浮起一抹暧昧的微笑。天远“吃”的笑了一下:“我佩服你,这个时候还能开得出玩笑。”段名哈哈大笑:“开心穷,穷开心。就是指我这样没心没肺的人的!”“太晚了,我想先回家。今天晚上我会好好考虑一下,。明天交易所见!”天远笑着说。

“我的车就在楼下恭候您的大驾,护送您回宫将是我无上的荣幸,我尊敬的殿下。”天远看着恭恭敬敬弯下腰的段名,笑着骂了一句:“神经病!”

车子开在回家的路上,天远一言不发。看着被路灯照得有些发亮的路面,天远仍然在紧张的思索。

突然,车子一个刹车,停了。天远也看见了不远处站在十字路口的人,周建!周建,怎么会站在哪里?天远迅速的打开车门,踏着积雪脚步踉跄的跑过去。“周建!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我不想错过你。你一定会从这里回来,所以我等。”没有看天远身后的段名,周建用几乎冻僵的手捧住天远的脸:“你回来就好。”天远又急又气,颤抖的手揉搓着周建冰冷的面颊和手臂:“你傻啊!这样的天儿你就这样傻站着!犯混你也挑个时候!”嘴里骂着,眼泪热热的滚出来。天远哽咽着一把拽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周建围上。

“快走,我们回家。”天远拉着周建,周建却不动。越来越冷的脸看的天远有些发楞,突然,天远被火烫着似的一把拽下了那条围巾。该死的!他忘了那不是自己的,那是从段名家出来的时候段名随手给自己围上的!

“我。。。。。”天远手里抓着围巾不知所措了。

[ Last edited by Judy on 2004-12-21 at 19: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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