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草
我是一棵草，隨處可見的雜草，豪不起眼。特點是生命力頑強，任人踐踏毀壞仍然可以生存，就算大火燃燒過後，深深藏在地下的根部，也能再發芽成長，新一代草苗會取代之前的舊位置。
在我看來，那些受世人所鍾愛的嬌嫩花卉和樹木，生命實在弱得不象話，但人類偏偏喜歡外表鮮豔的植物，對他們多加特別照料 ;視雜草為花朵的障礙物。
這種愛美觀念，不止凡人獨有，連天上眾神人也不例外。我會如此清楚，全因我是少數成功地，偷渡進入天界的一棵雜草，並存活至今。
其實說偷渡入境，也不全對，畢竟我是非自願性質下來到天庭的。早在我還是種子時，偶然地鉤在下凡的仙女衣服上，一起帶到天界。又巧合地在百花園中，因她的一個抖衣動作掉下來，被風吹到一偏僻角落，發芽成長。在這當中，只要一個環節出錯，都小命不保。要知道，那些仙人園丁，對刪除雜草，一向都不唯餘力！！也是我有小聰明，控制自己不要過分成長，或吸取旁邊百花的營養，努力讓人忽視！終能在一角安身立命，見盡天界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眾所周知，在仙界，除西王母的蟠桃園，玉帝的百花園和太上老君的仙草閣，都是三大仙家植物的棓育發源地。他們都各有重要用途，蟠桃園出產蟠桃供上位者食用，仙草閣自種奇花異草以作煉丹。而最後的百花園……其中各花雖可逃過被食用的下場，郤有更悲慘命運等著她們。
百花園的各種嬌貴花朵，都和凡間品種不一樣，通常開花後不久，都能幻化人身。又因本體是花，化成人形後絕大多數都是美豔動人，各有千秋的美女。她們都會成為天庭中的侍女，服侍各個仙人。比起凡間花，她們前程看來遠大，但其實流失比率極高，失蹤者退下者往往形神俱滅。
天人視精妖等生物為下賤，比人類還不如。而花精又多貌美，結果百花園的花精多成仙人的禁臠，如能得到寵愛，自可榮華享盡。但每季都有新花湧現，舊人很易朝不保夕，往往連本命花也保不住。
就如先前玉帝極為寵愛的牡丹妃，因王帝在一次飲宴時，看上白蓮花的清雅，
立為蓮妃。並厭牡丹豔俗，牡丹妃日漸失寵，後來她就失蹤了，再沒人知道她的下落。
但我郤清楚一切，牡丹妃失蹤當天，百花園中，她的本命花忽然枯萎，只有在花精魂飛魄散時才會如此！！當晚立即有人把枯萎牡丹搬走，從此沒人再提起她，大家都忙著奉承新立的蓮妃。一條生命就這樣消逝，郤沒任何人關心。這些事常有發生，別看蓮妃今日得意，他日下場可能和牡丹妃一樣。
每個仙人，都不是好仙。
聴說在仙草閣的兄弟，遭遇還要慘上百倍。
有時，我會期望如果生長在下界，又會是何光景呢?不用偷偷摸摸，光明正大地成長，雖然生命短暫，絕對比現在開心得多。
在天界，只是有一天過一天罷。
直至遇到他，這種消沈思想才不再現。
他是竹，青竹。
所有竹子如若化身，大都是男性體！他也不例外。
本來在百花園，竹子應占不上位置。但另一新移植來的淡月花，天生喜愛伴竹而居，連帶他也一起移植前來。青竹不是花，又是男體不能成為內侍，故可長留百花園。對他來說，真可謂一種幸運。
青竹初來不久，就識破我的幛眼法術，直接來到藏身處。令我大吃一驚。
那時我正昏昏郤睡，他化為人身，忽地在我面前出現，嚇得我也差點化身而出。
只見他笑著對我說 ; [百花園只有你我是男性，我們做對朋友，好嗎? ]
我才沒回應他。狂打眼色叫他走開！青竹一呆，倒也乖乖離開了。真是好險，要是給人發現百花園藏有雜草，一定會立即除掉，到時看他怎賠償我！
第二次接觸，是在夜深人靜之時，我化身成人，把青竹罵個不停，他倒也不怒。
仍堅持和我做朋友。當知道我的苦惱後，他建議以後只在晚上相見。
我本想拒絕，轉念一想，反正已叫他發現，若令他不歡，可能會有麻煩，便也答應。從此之後，每晚我們都會偷偷地見面。青竹本性善良感情豐富，和他相處久倒也愉快。
我好奇他如何看破我的幛眼法，青竹笑說 : [ 你我全身都是青綠色，你又以綠色做法術基礎，我早看慣自己一身青綠，又豈會看不穿你的位置 ? ]
這話令我好受一點，深歎果然隱瞞不過’行家”！！
青竹告訴我下界生活的樂趣，樹木花兒自由生長的美景，令我心生嚮往。
他又說和淡月小花兄妹般的感情，期待將來淡月幻化的模樣。
我也告訴他天界的黑暗無情，讓他擔心煩憂。
我又說天界的秘聞和各大仙人的性情，淡月小花未來可能的歸屬。
一晚又一晚，在我隱藏結界中，我倆談個不停，往往天亮才睡。反正，也沒人理會花精睡眠時間。漸漸，青竹已成為我至友。也許，這些年來，我已受夠一個人的寂寞。
有青竹倍伴如此快樂，實在不能想像，能回到以前孤獨過活的情景。
我喚他竹。
竹笑說 ; [為何不叫青竹?]
[一看你就知道是青色的竹子，何用說出顏色！]
[那青草也是多餘了！以後就叫你做草草吧！！]
總覺得好像被竹占了便宜似的！！
這天，竹告訴我淡月已能和他說話，化身之日可期。
我反而開始不安，淡月若是貌美，必難逃厄運。竹反而一面轻鬆，並不擔憂。令我感到奇怪！
淡月花開後會發出淡淡如月的光澤，故因而得名。終於淡月小花在新月夜下化身，在光暈中一個人影呈現出來了。我和竹連忙上前一看，我吃了一驚，淡月竟是個約七 , 八年歲的可愛小女孩。
看竹一面若無其事的樣子，怕是早料到了吧！怪不得竹老是叫淡月做”小花”。
不過，這樣也好。小花不用落入男仙人手中，聽說王母娘娘，最喜歡小女孩伴左右，凡是女孩花仙，都分派到王母的宮殿去。至少，淡月不會令人太過掛心了。
小淡月忽然跑來握住我的手，叫道 ; [ 你一定是草哥哥了，竹哥哥老是提到你喔！！他說你經常會XXXXXXXX (下刪三百字)……]
看來竹在小花面前，不知說了我多少壞話。我瞪了竹一眼，他立即裝作望向天空。
不理會竹，我帶小花進入自已的結界中，必需在這數天內教會淡月，在這天庭中的生存之道。不然，即使是在比較安全，男人勿進的遙池仙景，也會危機四伏。
淡月尚算聰穎，短短日子已明白事理。但時光飛逝，淡月仍要離開百花園。
終於，在我和竹不舍之下，淡月果真出發前去遙池！竹拉著小花的手像是放不開，淚流滿面。我躲在結界中看著一切，也同樣難過！這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才可再相逢！！
這一夜，竹依偎著我說 ; [幸好，淡月的本命花就在我身旁，就好像她仍在我旁邊一樣！！]
我聽到這話，心中忽地感到不安。腦海中不由自主想起牡丹妃，她本命花消逝的一刻，彷佛又在眼前重演。我緊緊地抱住竹，以驅除這種感覺。
竹不解我的心情，以為我是不舍小花，於是故意氣我說 ; [ 以後只有我們倆口子，從此所有家務由你打點，每天要煮飯洗燙 , 抺塵打掃……做少一樣我都不要你！！]
明知花草精靈不用做這等身外事，仍被竹的曖昧說話氣個半死。我馬上用雙手拍打他。
竹只用一手就輕易捉住我兩隻手，神態認真 : [我是說真的，我喜歡你！我們以後在一起好嗎?就像普通人類夫妻一起生活。];
我呆看著竹，不太明他的說話。有竹的相伴，在我來說已是理所當然，他所要求的美好感情，我沒有見識過。平日裏最常見的，反而是仙人的醜陋一面。
但是，竹對我來說，是最最重要的人！！沒有竹的話，我想也活不下去了。難道這就是愛嗎?
竹一眼看出我的迷惑，再加一把勁！
[如果我和別的女花仙親密，草草會不高興嗎?先說明，淡月小花是例外！！]
當然不安，簡直是無法想像，竹和別的女人親密模樣。要和竹親密的話，也只能是我！
竹由我表情看出回答，他親了我一下，再問 : [你感到噁心嗎?]
[才不會噁心！！]
[那你就是喜歡我了！！]竹笑說。
這就是喜歡??看我沒拒絕的反應！竹的手更進一步，手漸向下移動，伸入私密地方，我全身抖震。他手經過的地方，都泛起一陣陣激情的漣漪，擴散至全身。
一方面，竹又不斷吻我的嘴，我呼吸開始困難！！
[現在叫停的話還可以，等一會就算你哭，我都不會停止！！]
我沒回答竹，只是回吻他！！竹如受到鼓舞，手下動作加快，不一會我們倆人都光滑滑。我輕輕摸竹的身體，原來，和喜歡的人互相親密緊貼，是會感到如此’幸福”。在以前，這是一個陌生的感覺，我永遠想像不到。但現在這一刻，真實地感覺到了！！
被幸福所包圍陶醉的我，即使感到下體痛楚，也覺無關重要了！竹和我下身相連著，互相交換種子。另一方面，我倆的手腳 , 頭髮，都伸出無數技葉，交纏溶合在一起，遠看就像異葉同株一樣。在瘋狂激情之下，我們都露出真身，竹子和野草，根莖交纏再交纏……
徹夜纏綿的後果，是我們各自回到本體當中休養生息，並三日不能幻化人身。
到第四天晚上，和竹再見面時，都互相發現對方的黑眼圈！！
雖然很累，但是感覺是如此美好。
不知道，那些成為妃子的花精，在交合間有否呈現真身，我想該是沒有。仙人不會對半植物化的女人有興趣。即使她有多漂亮動人。相比之下，竹和我是多麼地幸運，同類能相伴在一起，本是最配合的事。
很多個晚上，我們會什麼也不做，靜靜地相依在月色下沈眠 ; 或者，幻想我們的未來，在將來某一天，我和竹還有淡月，一起回到人界故鄉，永遠相伴一生。
雖然，我們很清楚，這些美景永遠都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這夜，和竹激情過後，因為太累而睡著了。夢中來到一個奇怪的地方，四周一片黑漆漆，看似永無盡頭。我心下焦急，欲尋找出路但沒結果。忽然地下升起無數根莖枝葉，將我包紮緊縛，牡丹妃和眾多死在天宮的花精，都一起出現。她們眼中流著血淚，高呼 : [沒有花精草妖可以離開天庭，即使是你們也一樣！！] 接著手中舉起一個人，身體嬌小面色倉白 ; 仔細一看，竟然是淡月！！！
我尖叫驚醒過來，竹上前安撫我。我連忙跑到淡月的本命花面前細看。幸好，她還好好的開著花！！這是第二次看見淡月不幸的影像了！可能我一直掛心淡月，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才會見到這些畫面。最重要的是，我根本沒有預知占夢的能力，一切都是想太多了，若告訴竹，只會令他擔心。
不經不覺，又到蟠桃結果的日子。西王母的蟠桃宴日期，是根據蟠桃結果數量來決定。百花園中的花精全都離開了，只剩下那些未能化身的花朵。這種宴會凡是花精都不會錯過，通通自願成為蟠桃宴侍女，期望可一登龍門，百花園一時間變得冷清清。
不過，這一切都和我們無關，我和竹都萬分可憐蟠桃樹精們。辛苦結下的果實，每每給人採摘一空。蟠桃樹精的修為，一生再難有所寸進！
竹和我商量，也要辦一個小型宴會時，正當笑著的竹，忽然倒了下去！
與此同時，在淡月本命花四周，發出耀眼的光芒，可比日光。在強光下，淡月花只剩黑影，過一會光芒漸消，淡月花瓣片片淍零落下，慢慢枯萎。
我們不敢相信，淡月竟然魂飛魄散。抱住狂叫大哭的竹，我也淚水滿面！！
夢景竟然成真！！即使是無害如淡月，也逃不過仙人的魔掌！！
誰可以狠心對付一個小女孩?殺死可愛的小淡月??
淡月在遙池仙景中，又誰可傷害西王母的小女侍??
竹太過激動，抱住淡月花想沖出百花園！我只好把他打昏。我知道他想做什麼，所以才更要阻止他。弄清淡月死亡的真相，以及為她報仇 ; 竹的腦海中只有這兩件事，不會再想其他-即使為此而死。我無力阻止他！！只好讓竹昏睡數天，再作打算。
我一直在思考淡月的死因，之前在遙池一直相安無事，但郤在蟠桃宴期間死去！那只能說明一件事，和參與宴會的仙人有關！能得到邀請的都是上品仙，到底是誰會殺她?
這個疑問竟很快地解開了，是由兩個照顧花朵的天人口中說出。那兩個天人一邊工作，一邊閒聊蟠桃宴發生的大小事，當中包括堂堂托塔天王李靖，”老毛病”再度發作，又把魔手伸向一個小女侍，但遭反抗，天王憤下殺手。王母娘娘為此十分生氣等等……
原來是他 - 李靖。聽說這位天王連兒子哪吒也曾出手。在天界，誰都知道這件”歷史”，只是不明白說出來！就是這個李靖殺了淡月！！這時，我忽地察覺背後有人。轉身一看，竹面無表情站在身後。竹也該聽到天人的說話吧！！
竹不發一言轉身離開，我立刻跟上前。只見他放下沒離過身的淡月花，並割開自己的手腕，青綠的血液一滴滴留在淡月花上。
[知道為什麼淡月花喜歡在青竹下生長嗎?因為淡月花瓣帶有甜味，所以蟲子都愛食之。而青竹汁液和淡月花液混合後，會顯現毒性，可以驅蟲！而青竹汁液的份量，可以控制毒性大小，若大量加入，可成劇毒。]
我看著沾滿綠色的淡月花，泣不成聲！竹想做的事，我已經猜到。
[我一定要為淡月報仇！！草草！對不起！！我再也不能陪著你了！……]
[我也要一起去！！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草草……] 竹抱著我。
忽然，在我沒留意之下，一記手刀把我打暈！
在失去意識前，我彷佛聽到…
[原諒我！！草草！]
再醒來時，已不見竹的身影！我一驚而起，生平第一次用隱身術，跑出百草園！！
以前竹可以看破我的隱身，那他自己該也是一個精於此道的人。竹一定是想用隱身接近李靖，再下毒藥。這方法十分危險，只要附近來一個擁有天眼的仙人，立即可以看破竹的身影！！
初次離開百花園，我在這廣大的天宮中迷路了，莫說是找到竹，連身在何方都不清楚，正在焦慮之際，只聽一陣陣警鈴作響，無數天宮守衛都同時沖向同一地方！！我馬上跟上前看過究竟！下意識，這絕對和竹有關！
竹，你千萬不要出事！！
但上天並未聽到我的要求，剛進入大宮殿，就看到竹躺在地上，碧綠色的血液流滿一地，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在胸口，我忍住不哭！正好相反地，李靖好好地站在前面，一臉不肖地看著竹。
竹失敗了！！他還未行動就被發現蹤跡，手上仍拿著毒藥的完好瓶子。竹的眼神有著傷心，失望和不憤。忽然眼神一亮，他看到人群中的我，用口語叫我趕快走！！
我搖了搖頭，用口語回答竹 : [ 我不走！！我要留下陪你！！一會兒你要趁機行動！！]
接著也不理竹的反應，同一時間，用盡全身力量現出真身，無數的枝葉根莖圈套眾人。李靖果然吃驚，向我的方向望來。竹乘隙把毒液淋向他！李靖躲避不及，滿頭滿面都是毒液，馬上發出嚇人的尖叫！！並隨手一掌拍向竹，竹倒在地上不再動！！
我正想沖向竹那裏時，一把尖刀從我的胸口突出來！我也跌在地上。
顧不上心口劇痛，我爬向竹的方向，終於拉著他的手。
竹！竹！！你知道嗎??
我們已替小淡月報仇了。李靖那傢伙己經中毒！
也許！我們今天都會死在這兒！
但只要我們在一起，身在何地也沒有所謂！！
更何況，我們的’希望’也已經傳承出去了！
只要這些守衛當中能有一人會下凡……
是你和我的……
你知道嗎?? 竹……
竹沒回應我，我也慢慢閉上眼睛……
無數天兵的身影重重蓋著地上兩個綠色的身影，中間還傳來李靖的慘叫聲….
響個不休！！
天宮史記 : 某年某日，王母蟠桃宴過後不久，托塔四天王李靖在天宮被兩草妖下劇毒所傷，兩妖當場擊斃。幸太上老君以金丹治之。靖毒雖治好，奈何其面容上上永留碧綠色印記，直透入骨，從此面容盡毀！！甚為可惜也！！
很久之後，在凡間某個山頭上，忽然出現一種新植物，其外表像青竹，但體型嬌少，只有半人身高。生命力頑強，任人踐踏毀壞仍然可以生存，就算大火燃燒過後，深深藏在地下的根部，也能再發芽成長，新一代竹苗會取代之前的舊位置，長滿山頭，人們都稱奇物也！！
(完)
竹草(全) 初次寫短篇，請多指教！！^^
[ 本帖最后由 juneyue2003 于 2007-6-16 19:4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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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6-16 12: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