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每个人都闻到一股腥臊的气味时,那几个世代生活在这片草原上的牧民,脸色一下子变得比今晚的月色还要惨白。
“是野狼……”
我竖起耳朵,仅仅听到一声颤抖的低吟。秋天的火雷原上通常是没有野狼的,只有在一种情况下,狼群才会从西边越过虎踏河,一直深入到草原来觅食,那就是西边的黄羊群冻死太多,狼群找不到足够的食物。这时,整个狼群都会迁移过来,就像现在这样。
“完了,全完了,这下死定了……”
身边的这个年轻人大概也很清楚接下来我们将要面对的是怎样一种情形,吓得几乎要失去最后的一丝勇气,脸色白得吓人,眼中的惊恐之色难以掩饰。我不禁笑这造化实在是弄人——昨天还在谈笑风生,一心想要四处闯荡,发誓要做出一番事业的年轻人,今天却遇上这种要命的事,也真是够倒霉的。可是,我又何尝不是一个不幸的人呢?本想作为一个旅行者,在大陆上四处游历,至今还没写出一本像样的游记呢!就这样葬身狼腹,我会死不瞑目的……但是,狼这种东西,一旦成群就不比普通的野兽,所谓孤狼好打,群狼难当,成群的野狼最狠,看见狼群,连老虎狮子都要逃。呵,本来就是连人数少一点的军队都不能与之相抗的东西,又指望我们这一群手无寸铁的人干什么呢?难道去咬那些恶狼吗?开玩笑。
“你笑什么?我们可就要死了!”
年轻人一脸恐惧与不解的看着我。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昨天,同一时刻,我还在计划着下一站该到哪里去看看,今天却要与这山石黄土草原化为一体了。我抬头远眺,远方的草原上有几大片肮脏的灰色的东西在移动,渐渐地向我们这边靠近。那是真正的狼群,而且是成千上万头狼组成的大狼群,毫不夸张地说一句,我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狼聚集在一起——没有统一的领导,没有固定的成员,只是为了食欲而在一起。他们的绿色的眼睛在即将降临的夜幕下一齐闪烁着,莹然的令人肌骨发麻。过不了多久,我们尽数都要成为狼群的一道小点心。
“呵……”
“怎么,终于害怕了?”
有点嘲笑我似的,声音从后边传来。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谁在说话——普天之下,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的,大都已经下了地狱,或是还没遇上我,剩下的几个都在我身边,不超过十个。我不服气得哼了一声,说道:
“你觉得有可能?你见过我害怕——上次的那个不算。况且,你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一会儿狼群来了,你也一样要死,天均。”
不爽的看着身边这个嘴角仍然带着笑意的家伙,实在是不想理她。原来她明明是很听话的,对我也很尊重,可不知为什么,就是对我越来越藐视,越来越随便,有外人在还会给我几分面子,装的一本正经,可一旦只有自己人,她一定会拼命拆我的台,以取笑我为乐。虽说我极少给她取笑我的机会,但是让下人做到她这样,我这个主人是不是太失职了?
“唉……如果不是有某人闲着没事‘离家出走’,我又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不爽。她这是什么意思?是我在闹别扭吗?离家出走?真是容易让人误会的词,只不过是想看看自己所作出的成绩而已,并不过分吧?
这时,其他人已经开始向麦里神祈祷了。大家口中的麦里神,是传说中草原上最伟大的神明,所有的草原之民都信仰他。在故事中的麦里神,是一个身长百丈的大巨人,身穿皮甲,手执弯刀,是战神。他跺跺脚连大地也要颤抖,他喊一声连大狼也会吓破胆。周围的人已经全都跪在地上,开始向虚无的上苍诚心祷告,祈求一个不太现实的奇迹出现。
“哼……求神又有什么用?反正神也不过是人捏造出来的罢了。”
我冷冷的一笑。天均作出一幅无奈的样子,夸张地叹口气,看着远方的狼群,漫不经心一般地说:
“说句实在话,在很多人的心里,主子您跟这些畜牲比起来,还说不出究竟哪个更可怕呢……畜牲吃人,至少还会有骨头,可主子您就……”
“你说我连个畜生也不如?”
“我可没这么说……”
“……”
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我无奈的叹口气。天均一脸得意的笑容,别人绝对想不到几年之前她还不知道什么是“笑”。不过……我现在是不知道那是冷酷的就像机器一样的她比较好,还是现在比较像个人的她比较好了。她隔了半晌,又说:
“主子,您就吃定了大人他不会不来救您么?”
我微微一笑。救我?好像一直以来只有我去救别人吧?已经习惯了当一个强者,现在在等别人的帮助,感觉总是怪怪的,很不习惯。因为以前一直认定,这个世上根本就是没有什么神的,谁的力量足够大,可以左右一切,谁就是神,所以不知不觉间已经把自己慢慢逼上了一条绝路——因为我是强大的,我是有力量的,所以不能软弱,所以不能依靠任何人,然后,就越来越无助,越来越痛苦……那时,我几乎就要死了。
“如果我要你依靠我呢?靠在我身上,你会安心吗?”
记得那时,我第一次在别人的面前哭了,丢掉了一直以来掩饰自己的面具,我才发现自己其实脆弱的就像一个孩子。那一刻,心就已经彻底的沉沦了。
终于已经变得软弱了呢……等待别人的帮助,就像是身边这些人一样,弱小的好像谁都可以伤害,可是……有人保护,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坏。
“主子……”
仰头,我看到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漆黑如墨的夜空,那黄昏竟走得如此仓促,甚至让人来不及反应。看到那漫天的星辰,散落在缥缈的夜空中。
有人说,星星的分布、阴晴和位置,可以昭示世间的一切——前途,命运,无尽的生死。但现在在我看来……
“主子?”
“呵,天均,明天会有个好天气呢!”
……
……
第一部
非常炎热的一天。还在作最后的顽抗而不肯就此死去的秋蝉,在对面的公园里发出走调的鸣叫声。九月时节,秋老虎很不客气地用阳光到处肆虐,天气反而比夏季还要热。而我却此时穿着厚衬衣和西装式外套——我很想试一下自己究竟可以控制自己到怎样的一个程度。尽管现在从脖子附近涌出的汗水已经湿透了穿着藏蓝色西服和厚衬衫的脊背,但我对自己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中暑表示十分的满意。
下午一时,一天中最热的时间。
我现在住的公寓位于山坡的最顶端。陆禄那小子,根本就是因为他自己觉得这里的风景好,就擅自签下租房合同,又缠着我陪他一起住在这个鬼地方。因为这里是已经拥有二十年历史的老房子,所以厨房还是电炉式的,浴室则像是衣柜一样狭窄,在进行改装之前,一旦使用微波炉,就有可能跳闸,淋浴喷头也只放得出热水或是冷水,而且只有冷水的情况比较多。没有暖气,没有煤气,白天停水晚上停电,一旦有大型汽车开过,房屋四周尘土弥漫,如果不是因为陆禄承担了所有的房租,并且这间公寓就在学校附近的话,即使我疯了也不会搬进这个破房子里住的——就算陆禄一个人可怜兮兮的哭到死,我也决不会心软。
好不容易才在半个多小时后走到公寓的门口——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一段路,唯一该诅咒的就是这鬼天气,外加为什么回家的这一路全是上坡。真想马上洗个澡,再喝上几罐冰啤酒……门没锁,估计陆禄这小子又翘课了——真不知道他租房子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推开门,如往常一样的一幕让我不禁皱起眉头:走廊的正中间是胡乱丢到地板上的袜子,在袜子的前方五十厘米处,是被揉成一团的大衬衣和一件汗湿的我还以为是内衣的女式小衫;接下来上场的是浴室门前的毯子上的牛仔裤及一看就知道仅仅能包住臀部而凸现大腿的迷你裙。至于剩下的衣物的下落,不用看也能猜到,一定是在浴室里面的擦脚垫上。或许我应该庆幸,至少放在门口的两双鞋摆得还挺整齐,就是拦在门口,放得非常不是地方。
走到浴室门前,很明显就可以看到某个王八蛋在用过这里以后根本就没有收拾——墙壁的瓷砖上沾满泡沫,排水口缠着一大队颜色怪异的头发,阻塞了排水,于是浴室里就像发了水灾一样,肥皂盒还在漂来漂去……湿淋淋的毛巾就这么扔在水里,淋浴喷头也直接取下扔在一边。而且,空气中飘着浓重的色情气味,因为空气不流通,再加上热气,让这气味变得十分恶心,可以肯定某个王八蛋又在这里干好事了……
房间里的空调开到一个可以让全身的汗一下子全缩回去的程度。陆禄正倒在沙发上看电视,不过身边没有女人。
“怎么,奡,下午没有课吗?”
“太热了,实在不想上课就请假……教授让我顺便告诉你一声,按你的出勤来看,如果你再随便旷课,即使你的论文写得天花乱坠,这学期你也挂定了。”
把脱下的外套扔到一边,扯松领带,顺手从冰箱里拎出一贯啤酒,我倒在另一张沙发上,从桌子上拿起遥控器随意换台。
“领回来的女人呢?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屋子里随便发情——厨房,浴室,客厅里都不许做!你有没有记住?”
“洗澡的时候打一炮很正常吧?那女人现在还在床上呢——我在房里搞,没有到处乱作。”
说着,这个无敌贱男还露出一个非常恶心的笑容。平心而论,陆禄的长相很好,个子高,手脚也都十分修长,身体很结实却不会让人觉得粗壮的像个肌肉男,反而会很文弱,所以尽管看上去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生,但在无数次单挑群殴中从未落过下风,在附近很出名。即使走在路上也会有大把大把的女生回头看,因为有着比艺人或者演员还要端正的相貌,又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家里很有钱又对他宠爱异常,养就他一副高高在上的贵族式气质,平时既可以装成一个斯文安静的乖乖牌好学生,也可以装成一个邪气十足的小痞子,对女生算是温柔又肯一掷千金,还懂那些小女生的心思,会耍一些浪漫的手段,做爱技巧也使不少人交口称赞的,所以身边从来都不缺床伴或花瓶的。
“对了……你妈昨天给我打电话了,说过两天就来看你,还要到学校里问问你的情况,只要你不要像高中那样有女生抱着小孩来找麻烦就好……”
“不是吧!”
陆禄很郁闷的叫起来,本来很帅气的脸已经苦西西的皱成一团——对这个自称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而言,陆妈妈绝对是一个很恐怖的存在。不管怎么说,即使他不怕这个统领跨国集团的风云女性,也不能忽视这么一个手里捏着自己的信用卡的人吧?因为陆妈妈向我许诺过,将来可以在她家的跨国集团里当一个位高不干活得米虫,所以我就愉快地接下了看管陆禄的任务,目标是让他不被女人缠住并顺利毕业。
“奡,我可就全靠你了,那几个女人你一定要帮我摆平啊!”
我嫌麻烦的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总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我,我难道天生是劳碌命?
“达令,你什么时候起来了?怎么不叫我一声呢?”
本来在屋里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没穿衣服,看到由第三者在场也没有一丝羞涩。我认识她,她是目前陆禄的床伴,不知所谓的女人,不过她不一定认识我就是了。如果在平时,陆禄现在可能会跟她调笑一番,但很明显,她就是不能让陆妈妈看到的东西之一,也就是说,让她从陆禄的身边消失是我现在必须要做的。我首先用言语劝她离开——让一个人从陆禄的生活里完全消失并不困难,但没必要一开始就用最残忍的手段。没想到,她吊起眼睛瞪我,还问我是什么人。未等我回答,陆禄一下子跳过来抱住我。
“他是我的唯一的爱人,怎么了?你说话的时候客气一点。”
女人的目光变得又惊又疑。事实上,我的相貌也是很不错的——好像混血儿一样色素淡薄,是女孩子里面也难得一见的美人,淡色的瞳孔,知性的五官,柔软的发质,清洁的皮肤,再加上中规中矩又品位不俗的打扮,让我无论是在男人中还是在女人中都比较受欢迎。只不过我的性格上有洁癖,因此至今为止仍然在室。并不是第一次当陆禄的“爱人”了,我无所谓的伸手环上陆禄的脖子,拉他低下头,从特意为了让人欣赏的角度,吻上了陆禄。这个方法我并不排斥,事实上只要不那么麻烦,我都可以接受,而之所以每每事先解决掉陆禄的麻烦,也只不过是因为到后来解决起来更麻烦罢了。
结果一点也不让人出乎意料,女人一边骂人一边穿上衣服离开,陆禄则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伏在沙发上大笑不止。
与陆禄认识了也有将近十几年了,当初可完全没有想到这份友情可以维持这么久——外现又大智若愚的他,冷漠又怕麻烦的我,无论怎么看也都十分的不合适。但是,我始终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朋友,当我在上了大学终于不用再连累哥哥的时候,陆禄就成了我的同居人。
“喂,冷血分子,明天晚上你想怎么过?”
“明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靠,你小子过糊涂了吗?明天是你的生日啊!你还真是什么事也不关心……喂,我要给你过生日,你凭什么给我嫌麻烦?”
大概是看到我一脸的嫌麻烦的表情,他很不爽地说。呵,生日?早就因为太麻烦,所以忘记了。今天听他这么说,不可否认我确实有那么一点感动。不过,因为感谢他是在很麻烦,不感谢他直接回报他会更加麻烦,而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会伤害到他,所以我只有叹口气,故意皱起眉头说:
“记住可爱的爱人的生日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吧?还是先送上礼物会比较有诚意也会更让人高兴吧?”
“……”
……
……
胸口感到一阵窒闷,加上入骨的寒气,我勉强睁开眼睛。逐渐适应了周围的亮度之后,首先映入眼中的就是大片大片的天空,一种清澈得近乎透明的蓝色,与城市完全没有关系的纯净,有几朵白云飘过,即使是我,也不由得心里颤了一下。
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林间大陆的附近,周围的树林不计其数,空气本来也应该很清新的,可是现在却多了一种刺鼻的血腥气。柔和的阳光均匀的洒在地上,但我现在全身都已经湿透,不仅没有感到温暖,反而因为一阵阵风而发抖。我挣扎着坐起来,漠然地看着自己周围遍地的身着古装的尸体和刺眼的血色。
因为看到身上的衣服还是自己的,所以稍微得安心了些——前一阵子陆禄迷上了一些穿越时空的小说,我也跟着看了一些,这时候才会有这种反应,毕竟有些主角不是带着自己的身体穿越时空的——马上开始回忆事情的始末。因为是我的生日,所以和陆禄狠狠的玩了一天,晚上喝酒喝到半夜,结果在回家的路上又不小心惹到了一群小混混,于是大家就干脆打了一架,结果我一不小心失足掉到路边的河里,连救我的陆禄也拖下水了。本来以为一睁开眼会看到医院的天花板,谁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哇靠!拍戏吗?这么夸张?”
同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陆禄虽然故作惊讶,但明显是很镇定的。看了他一眼,因为怎么也不相信他会真的害怕,所以干脆就不去理他。仔细看一下,发现这里的真的都是死人,而且死得很透,绝对不会有一个像电视里一样剩半口气,等着故事的主角来听他说上几句,或告诉别人一个惊天动地的阴谋。所有的人都是做古装的打扮,就像电视剧里看到的那样,只不过现实要比电视剧残酷多了——真正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远远比电视上看到的更加恶心,何况还有气味的冲击——那刺鼻的腥气,足以让一个神经坚韧的人吐个不停。每具尸体都是死不瞑目,像是不甘心一样,硬是睁大了暴突的双眼,要把最后的一幅画面烙在灵魂上。不过,似乎下手的人比较好心,没有用什么很残忍的方法去虐杀这些人,死人多死于一刀毙命——下手的人功夫一定很好。
死者一共五十七人,其中有四十个人是侍卫的打扮。按现场的情形看,袭击者不会少于三十人,而且个个身手不弱,目标是被护卫的马车里的人,一击得手。
当然,也有可能是只有不到十个人动手,这几个杀手全是只有武侠小说里才有的武林高手——但显然很不现实。
“靠,我们不会是穿越时空了吧?如果是故事的话我倒是喜欢看看,可是真的发生这种事,未免也太可笑了吧?你说是不是,冷血?”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现在废话,应该马上搜一下这些死人,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才是正事吧?”
扫了陆禄一眼,我开始动手——过去经常打架,把人打成半死也是常有的事,而全死的人当然不会比半死的更恐怖,毕竟死人不会突然一下跳起来,试图袭击我。
从死人的身上,我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首先,可以肯定这里的时间处于古代,也就是封建社会,已经脱离了奴隶社会——死人的身上没有奴隶标志,也没有明显的所属标记。其次,是这里的科技相当发达——死人身上的衣服多是丝绸所制成的,这表明这里的养蚕缫丝技术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否则丝绸业不会这么普遍,毕竟那不是什么消耗品,价格始终没有低廉过,至于衣服的工艺上,无论是染色还是提花技术,均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程度,既可以复色套染,还是极繁复的花纹;侍卫的身上的铠甲均是精钢材质,工艺精美,即使在中国的明代,也不一定能达到这种水平,但所有的武器全都是利剑长矛钢刀一类的东西,死人的身上也只有利器的伤口,可以确定这里还未进入热兵器时代——铁器工艺的高度发达,与认知上的极度落后,形成了一种十分奇怪的不协调。再次,他们流通的货币是白银和铜钱,还有极少量的黄金——死人的身上有不少钱财,银票黄金少许,银票上的字迹为中文,一来,可以确定被袭击的人有相当的资产,二来,可以证明这不会是一起简单的强盗杀人案——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没有一点的利益,这个年代大概不流行变态杀人吧?三来,就是可以确定这里的货币和文字与我所知的古代没什么不同——不排除我熟知这里的可能性。
“呵,奡,这可已经完全就像小说里一样了。可惜咱俩不是借尸还魂,否则,我要是一个皇子王爷什么的,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呵呵……”
因为很了解陆禄,所以他“呵呵”两声后面的省略掉的内容,我也可以猜个大概,只不过鄙视他实在是很麻烦就是了。
“像你说的一样当然很好,不过……不知道你想过没有,万一你附在一个‘一条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的妓女或是小倌的身上,你又怎么办?”
“……”
没话说了吧?
我在地上的尸体上已经找不到更多的线索了——我不了解自己的处境,无法从没有时代特色的衣服上作出更多的猜测,死人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象征身份的东西,唯一在一个衣着光鲜的看似主管级人物的身上找到的一块令牌,也不过是一块外形毫无特色的黝黑铁片,仅有一个淡淡的“令”字,说明它的用处。我也弄不清遇上袭击的人究竟是一般的富户,是武林名人,还是官差大臣,王公贵族?
我的目光又放在了那辆豪华的马车上——虽然溅上不少血而且伤痕累累,但不可磨灭的精巧装饰,足以显示车主的不凡。况且看现场的情形,所有的死人都是为了保护马车而牺牲的——敌人可怕的没有一个死亡,又或是已经处理过尸首了?我绕到马车前面,原本拉车的马匹,如今早已无影无踪。利落的跃上马车,拉开车门。
“……陆禄……”
“嗯?我可是很忙的呢!这些家伙真是看不出来,还挺有钱的,只要把所有的钱都搜出来,我们可以奢侈好一阵子吧……”
当陆禄也来到车前的时候,不由得也愣住了。
车里只有一个人,一个死人,一个与陆禄长的一模一样的死人。
“开玩笑……我是真的死了,还是在做梦?”
“你明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有再搭理他,我径自走进车厢。车里的年轻公子也是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一身高档衣服,面料做工均是上乘,诡异的是居然与陆禄长得一模一样,就连眼角的痣也分毫不差,比双胞胎还要诡异的存在。只不过死去的少年比起陆禄来更加白皙,纤细,给人一种柔弱的感觉,想必活着的时候也不会像陆禄那么轻浮吧!
死因,一剑穿心,干净利落,当场死亡。
嗯……干脆的杀人现场,让人不解的杀人动机,无人生还的局面,与陆禄一模一样的尸体……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从我脑中跳出来。
“陆禄……”
“嗯?”
我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回头,迎上仍是一脸轻浮笑容的陆禄,不过看得出,他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他明白了我的目的——毕竟是在一起混了十年的损友。我用无所谓的口气说:
“只是先征求一下意见而已……要是可以让你当故事的主角,你有没有兴趣?”
……
……
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不会再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于是我就把我和陆禄刚才还穿在身上的衣裤全都扔到挖好的大坑里。因为情况紧迫,暂时没用的也都不要了。可惜,前两天刚从陆禄那里威胁来的最新型手机……算了,就一个手机,带上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干脆,连陆禄的也留下好了,反正是太阳能电池,不用充电的。
“奡,我这边已经弄好了……哇,你的动作怎么这么快?”
陆禄把一具尸体抬了过来——正是那个与他很像的死人——丢在坑边。尸体已经被剥光了,衣服此时都在陆禄的身上,穿得有一点乱。
“我就说,这些古人的衣服可真是有够麻烦的,我好不容易才研究好到底应该怎么穿……还是你得比较简单,穿小厮的衣服,我这个做主子的可差一点就累死了!”
没有理会陆禄,我开始审查那具尸体。一看就是一个平日没经过锻炼,足不出户的文弱书生,皮肤比女孩子还要白,又嫩,摸起来手感十足。陆禄是绝对要比他强壮,想当初他在海滩上随便秀秀他那一身肌肉,也是迷倒了不少少女的。尸体除了胸口的一剑,基本没有伤疤,干干净净,很好,这样至少就不用还要在陆禄的身上切几刀来作掩饰了。我一耸肩,提起手边的刀,猛地往尸体的脸上砍去,只砍的尸体面目全非。
“轻一点行不行?好像在砍我似的,你和我就有这么深的仇怨吗?”
陆禄作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但他的眼中分明是在笑的。我们是一类人——只要事情与自己无关,无论怎么样自己也绝对不会有什么感觉。否则我们也就不会作朋友了。
被我砍过的尸体已经完全无法辨认生前的相貌,为了不从一些其它特征辨认,我还特意在他的身上乱刀砍了一阵子,然后,我就把尸体拖进刚才扔衣服的那个坑里。我早就随便剥下一个小厮的衣服穿上了,那个小厮现在正在坑里。陆禄见我又再看他,只好一脸万分心疼的样子,把他的一身名牌衣服丢进坑里。
“有火柴吗?”
我冷冷的问。
“呵呵,火柴是没有,打火机倒是有一个。”
陆禄“嘿嘿”一笑,把一个打火机扔到我手里,我也没跟他客气,点燃了一块破布,以此为火种,点燃了坑里的东西。等烧得差不多了,我才开始往里填土。而这时陆禄已经去把其它的东西全部点燃了。不多一会儿,整个凶案现场就到处是熊熊烈火,浓烟滚滚,直上天际。看着这冲天的浓烟,我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
“闪人了,陆禄。”
……
“这个孩子有翔龙扶凤的命!虽然不是九五之尊,可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呵呵……老夫行走江湖多年,这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好命的人。”
这是一个算命的老头在我十岁那年为我算出的天命,据说因为泄露天机,他还被减了十年阳寿。我倒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天机,不过如果他每次随便说说都毁损阳寿的话,恐怕早就死了很多年了。但这位远近闻名的神算子的话所带来的影响,却是十分深远的。首先是他得到了一大笔钱,其次是一向有些迷信的陆妈妈马上就对我另眼相看了。在她看来,即使我有一个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放过的杀人犯父亲和一个同性恋的哥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要我可以一直在陆禄的身边,完成我的“翔龙扶凤”的使命就可以了。当然,他们并没有亏待我,我就像被陆家养着一样,跟陆禄一起上最好的学校,接受最好的教育,享受最好的生活,而我也一直很认真地完成着自己的任务——从小到大,虽然在生活作风上很有问题,但是不可否认,陆禄一直是最好的,学习第一,学生会主席,学生自治会会长……我不会去代劳什么,只是尽我所能让它达到应有的水平,贡献我的力量。
“说实在的,奡……你命里面该辅佐的人,应该不是我。”
有一天,我也记不清是哪一天了,总之那时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陆禄忽然这么说。
“为什么?我都没有反对,你却已经不要我了吗?”
我微微一笑。可以让我这样开玩笑的人,只有陆禄,在他面前我没有压力,不会觉得有距离感。哥哥对我很好,但是却总给我一种他在补偿我的感觉,好像是他欠我的。陆禄同样的微微一笑,靠在沙发背上,好像很累了一样闭上眼睛。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只是单纯的觉得你不该是在我身边干无聊的事过一辈子,你根本就不用顾及我妈,虽然陆家给了你很多,可是你也还清了,你不欠我们什么……”
“欠你们的?如果只是为了这个理由,我会当你们陆家的属下吗?”
冷冷的一笑,我双手十指搅在一起。
“那你是为什么要帮我?”
……记得,那天的对话没有继续下去,好像是因为陆妈妈来了一个电话,而以后我们也一直很有技术的没有再提这件事,或许那个没有说出的答案大家都不会喜欢。不知为什么,今天又想起来了。
来到离凶案现场很远的地方,我和陆禄停下。陆禄靠在一棵树上,懒洋洋的。我只是盯着手里的一柄青锋剑——不是什么好剑,刚才从杀人现场顺手捡来的,上面沾着点点血迹,颜色发乌,好像是特意作出的效果一般。
“奡,你说那帮人什么时候才来?”
“我怎么知道?或许很快吧……你看那烟,多明显的路标。”
我漠然地说着,转手把手里的剑交到陆禄的手里。陆禄接过剑,傻傻的笑起来。
“喂,奡,一会儿真的要我自己给自己来上一剑?”
“你以为呢?”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也只是回给我一个傻笑。他知道我们刚才做了什么,现在在做什么,以及接下来还要做什么。我当然也很清楚。很多事已经来不及后悔了。
“那我就先走了。一会儿见机行事……”
“没问题!”
陆禄还是看上去傻乎乎的,向我挥了挥手,自己坐到树下去了。我走到大路上,向两边看了看,然后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
我在想什么……我们为什么要来冒充这里的人?一个不小心,我和陆禄全都会丧命的……可是,机会只有这一次,可以在这个未知的世界生活下去的机会……不得不赌一次。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豪赌的人,因为我所拥有的东西实在是太少,而那些东西大都是我所输不起的。现在也一样。虽然哥哥不在身边,但……还有陆禄。
无论怎样,即使是在赌,也绝对不能有输的可能。
这时,地面开始振动起来。
北面吗……
我站起来,看着北方,然后迅速拿到在自己的身上划上几道伤口,剧痛让我忍不住一皱眉。顾不得开始涌出的鲜血,我飞快地向北边跑去……
……
……
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的运气不好,或是赌运不佳,因为我几乎没有输过。但现在……我忽然有些怀疑,或许我的好运气已经在过去都用完了,将来即使是当甲级贫民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但是……当个富裕的甲级贫民似乎还是可以的。
我被人扔到了地上,然后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狠狠的压到我的背上,没别的感觉,就是觉得骨头快要碎了,呼吸也困难。脸摩擦在地上,是不是破了啊……因为可以肯定,如果现在反抗的话就一定会被人干掉,所以即使脊椎骨好像要被压断一样,也要忍耐下来。
马蹄落在我面前。从我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不断抬起又放下的马蹄。嗯……待我来见重要人物么?千万不要只是个小队长之类的货色,否则我会很失望的——要赌,自然要赌大一点,不是吗?其实,在我看到来的人是军队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大概已经中了头奖,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特等奖而已。
那人冷冷的说:
“……什么人?”
“回大人,是个小厮,似乎是尹府的幸存者。”
有人在我头顶上说话,声音飘来飘去,但那个什么“大人”的声音,却着实让我一阵心悸。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听一听那人的声音,就会给我一种恶寒的感觉,好像在寒冬腊月里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一样。一点感情也没有的声音,还隐隐有一丝血腥,我忽然在想,这些人不会是来杀人的吧?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比如,他们本来就是来收尸的,现在看到有人幸存,就干脆问问还有没有活口,再一网打尽。
好在我的运气没有那么差。
“放开他……你是什么人。”
肯定句,连一个问号也没有。我暗自苦笑一下,什么也没说。
“大人在问话呢!”
有人在我的背上狠狠的来了一下子,我差点就吐血了。发出了几声模糊的呜咽,我仍然没有说话。没办法,我的剧本里必须这么演,只可惜他们不按剧本自己胡乱加戏,我也只好多受一些皮肉之苦了。小小的挣扎几下,我的演技也可以得个奖了。
“……不说?”
我再次奋力挣扎几下,发出单调的“啊啊”声。紧接着,我身上的压力突然消失,我全身就像散了架一样,比当初陪陆禄去练空手道还要累。古人真是没有人权,看来以后要更加小心才行,与陆禄不一样,我的身分只是一个小厮,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处置我。转念之间,我已经想了这般许多。
“是个哑吧?”
身边的人说道。我马上点头,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马上从地上爬起来,不过因为刚才心里已经有数,所以没有站起来,仍然跪在地上。没有抬头,我只是“啊啊”了几声,然后用手不停的指着陆禄所在的方位。如果估计的没有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给了自己一剑,倒在树下等死了。要是我不能带人去的话……赔给他一条命?我也只有这么多了。
然后,我看到了那个审问我的人。
在看到对方的眼睛的一瞬间,我脑子里一下闪过了“开膛手杰克”或是“电锯杰森”这样的名字,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就是有一种很血腥的感觉,好像是这个人不杀人就活不下去了一样,那双眼睛里只有赤裸裸的杀念,我也禁不住一时呆在原地。不过……会有这种眼神,也就说明会是个有欲望的人吧?总比那种城府深得看不见的人好多了……
想是这么想的,脸上仍是一副害怕的样子。身上不停地颤抖,这倒是真的,不过是因为风吹得实在是有点冷……这时,刚才跑向陆禄那边的人中有人回来了。
“回大人,已经找到尹公子了!虽然受了伤,但是没有性命之忧。”
那是当然的,就算再不济,学医的总知道刀刺在自己的什么地方才不会出人命吧?何况陆禄可是全校闻名的高材生呢……虽说这里面有我的功劳当水分,但是陆禄的水平已经比一般的学生要好太多了。还好这些人来得及时,否则失血过多,那小子一样要变人干的。
“啊啊……”
我貌似无助的叫着,不停的比划,看着那个好像是负责人的人,好像希望他可以明白什么。其实我什么也没有想表达,只是来加深他们心中的两个印象——第一,我是一个哑巴;第二,我是陆禄——现在还不知道那个跟他长得一样的倒霉鬼究竟叫什么名字——的仆人。以免到时候陆禄没有事,我反而被杀人灭口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要比安全,即使是哑巴,也比不上死人。
那个人又扫了我几眼。我闪过了他的目光——不仅是因为与他只是会让我露馅,而且……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自己有点恐惧那双眼睛。事实上,我见过不少变态,在学校里实习的时候也到过监狱里,可是,那些所谓的杀人犯,没有一个可以让我觉得恐惧……
真的只是个嗜血的人吗?我在心里划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
尹若居然没有死?
萧羽翎相信“天杀”的实力,毕竟就是一个拿钱办事的组织,信誉就是一切,名义上是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到现在为止,只要是天杀接下的任务,从来就没有失败的。但……
尹若确实还活着。
要杀尹若并不是他的意思,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什么威胁的少年没什么意思,但是……不仅有人活下来了,而且有两个?还有一个是目标人物?这种错误对天杀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犯的,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当他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带人来接尹若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发现远处有一场大火,然后就有手下来报,说发现了一个小厮。然后就是发现了还没死的尹若。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名义上他是来接尹若的,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就让手下好好救治,就连唯一的证人——也就是那个小厮——也被他吩咐要好好看住了,到时候要问话——说这话他也觉得有些可笑,因为那个小厮是个哑巴。一切都是死无对证……即使尹若醒来,知道是谁要对付自己,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吧!可怜……在这里乖乖死掉有什么不好的?
……算了,反正他只负责办事,这种头疼的事还是交给上面来想吧!萧羽翎摇摇头,吩咐除了留下勘查现场的人以外,其他人全都回城。
事情开始变得不可预料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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