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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苔藓——原名迷药(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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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2-28 23:31| 字数 2,3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春天来之时樱花灿如云霞。每日在树下路过,常常会有粉色的心型花瓣掉落下来。海岛的湿润春风在东京完全不见影踪。河谷甚至觉得自己也许不再适应北海道的空气。
   西装革履地每日奔走在办公室之间,偶尔会有设计课或秘书课的女孩子低声放的蓝调音乐在耳边掠过。整个被隔成小间的办公区里传出不同的声音和气味。光线却趋同,总是闪动的电脑屏幕。
   河谷常常会想在网络公司工作是件幸运的事。至少没有事业部门那种刻板的规矩和复杂的人际,不由庆幸自己跳槽是正确的选择。虽说现在的网络公司也受泡沫经济的影响,变得不太稳定,不过至少会计课的薪水变动没有销售课这么大,甚至时间方面也很规律,公司帐目对他来说已日渐熟悉。
   眼前忽然伸出一支铅笔瞧瞧他的电脑:“河谷先生,在想什么?肚子还没有饿吗?”
   清脆的声音戏谑地说,然后低下头盯视他。同课的清水小姐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虽然在这么个大公司作会计,仍显得屈才。她也说因为这里轻松的气氛很吸引,因此没有计较。清水深受西方自由主义风气的浸染,比时下的年轻女子更加开朗,也不拘礼。河谷不过入公司月半的时间,已经和B型血的她无话不谈。清水明说他不是她喜欢的那型男人,两人交流的确少了很多顾忌。
   他伸伸懒腰。为了录入帐户资料已经在椅子上坐了一个上午,的确是连肚子饿都忘了。现在它觑准时机咕噜响了几声,他和清水相视一笑。
   本来每日都在公司餐饮部吃饭,味道不错价钱也便宜,但今天清水一反常态要去公司外面用餐。“那里味道更好,而且不会遇上太多同事,更清净。”清水执意这么说,过分的坚决让河谷有些诧异。她含糊地表示不需要他同往,但想到可能真能安静地吃上一餐,对他突然有莫大的吸引力。
   那家拉面店就在离公司大楼背后不远的小巷中。店面很小也不起眼。但这样的店能生存下来自有道理。河谷与清水落座不久已有好几个电话打来订餐,头发花白的师傅声音洪亮地一一答应,每份都不小。当拉面热气腾腾地上来时果然香气扑鼻,味道非常。
   河谷吃得额头见汗,清水却明显地心不在焉。自坐下为止她一直不动声色地盯着店门,似乎在等着什么。清水小姐二十来岁,打扮时尚,有时休闲得不似淑女。这样的女孩子翘首以盼的还能是什么。因此河谷只管埋头大吃。
   直到吃完,她碗中的面线凉透了,表情有些无聊,说自己没有胃口,河谷笑一笑,起身为她付帐。
   老店主一边夹着电话一边利落地为他会钞。刚刚把钱接过,有人轻轻撞到他的手肘。那年轻人从柜台旁边通向厨房的小门出来,走道被河谷一站,他只能从背后绕过。但地方还是太狭小了。“对不起。”他低声道歉,轻快地闪过,手中提着打包的餐盒,转眼走出了门。河谷正要转身,听见店内一阵脚步声,清水小步跑出来,伸头向外望:“呀,还是错过了。”在老店主注视的目光下,她有些羞赧地催河谷快走。
   走出门去,只见那年轻人的背影已轻快地消失在小巷尽头。个子不高,穿着也很普通,身材匀称。河谷有些玩笑地说:“清水小姐现在追的话应该还能追上。”清水看了他一眼,赌气道:“河谷先生真能说笑。”怅惘地转身回公司。看来她在这个拉面店有奇遇。河谷回想一下那个年轻人,但他在身后很轻快地闪过,没有看清眉目,只记得头发长得有些凌乱身上一股汗水味道。在这样春寒的时候,他做什么做得这么满头大汗呢?
   很快河谷就忘记了这回事,只是从此爱到那家拉面店解决中饭。清水坚持在那里吃了两个星期,却再没见到她想见的奇遇。两个星期后,她被借调到下属分公司,暂时离开了东京。

   一个人在会计课的办公区很自由,但河谷却享受不了。会计帐目繁杂,而清水的离开让工作都压到他的头上,一点也不轻松。没有了清水的提醒,他常常做到头昏眼花才恍然大悟过了休息时间。虽说公司的薪水不算低,但让他忙到这样也不请人确实太过分了。还好河谷没有多少朋友,也一直是一人租房住,倒为工作节约下不少时间。
   不久后的一天,他正盯着电脑录入资料,秘书课的池代小姐带着个人走进来。“这是公司新来的工读生,以后公司的送货车就由他负责。河谷先生会计课需要什么耗材也可以直接拜托他带回来。”
河谷昏头昏脑听池代给他介绍,那人手中还抱了一堆复印纸,立刻放在复印机旁对他鞠躬。他自我介绍叫日下部司,在附近的大学念书。河谷的眼睛因为盯久了屏幕有些发旋,还有点眼泪,因此看到一个穿着牛仔衬衫的身影,面容却很模糊,以至于后来日下部在拉面店给他打招呼时愣在当地半天没有反应。
   眼前的青年留着时下年轻人都喜欢的凌乱头发,长到遮住眉毛,身材不高却英气勃勃,笑容明亮,浓眉大眼非常俊朗。见河谷呆在那里,日下部爽朗地道:“我是上午跟着池代小姐的工读生,日下部司。”河谷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回礼。
   傍晚的拉面店竟坐满了顾客,河谷来得晚,已经没有空桌,只好随着日下部的邀请和他搭坐。面店的座位很狭小,两人面对面坐着,桌下几乎能顶到对方的膝盖。河谷将椅子向后错了一步。日下部对他说几句话,他只是嗯了几声,似乎没有心情回答,日下部就自己低头吃面了。河谷却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点了一颗烟,不时看对面一眼。日下部一直埋头大吃,食量显然不小,但看他身材不高,体型匀称,真不知为何这么能吃。他刘海长到眼睛处,这样低头看过去头发浓密,感觉有些过分厚重。河谷一直目光呆滞地盯着日下部,直到他吃完抬头,才低头将抽了一半的烟按灭。日下部见他碗里基本没动,笑着道谢:“要河谷先生等我真过意不去。我就是很能吃,周围的人常常笑话我吃的东西都不知道到哪去了,哈哈哈。”那脸上所有的肌肉和纹路都勾勒出爽朗的笑容,目光炯炯,河谷忽觉得有些不适,令人不察地微微皱起眉,移开了目光,连客套话也没说。
   直到两人走出店门分道扬镳,河谷看着他轻快地向小巷另一边走去,才发觉那天和清水一起站在这里看到的背影正是他。实在是个巧合。

[ Last edited by 十三月 on 2005-5-31 at 20: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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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3-2 15:02| 字数 68 | 显示全部楼层
哗呀
惊艳之感
我喜欢这样流畅精悍的句子,叙述起来毫不拖泥带水。
说实在的,稍微带有一点以前的痕迹,不过日式的味道很浓,正是我喜欢的风格(心)
 楼主| 发表于 2005-3-2 21:16| 字数 30 | 显示全部楼层
被你说得太好了吧。。。我正觉得这东西罗嗦得要死。
你喜欢就好!
 楼主| 发表于 2005-3-2 21:27| 字数 1,985 | 显示全部楼层
河谷知道清水为什么会这么怅惘了。日下部绝对是个讨人喜欢的人。就算撇开超出常人的英俊外表,他率直的性格,爽朗的笑容都非常讨喜。不过几天,他已经成为女性占绝对优势的秘书课的明星;即使不是女性,也会被他的开朗吸引。在一片和乐中只有河谷是个异数。他与日下部接触很少,见面的招呼也异常淡淡。不知为何他很不喜欢日下部的笑,有一次池代看到他站在秘书课门外,直到里面的笑谈声结束才走进去。河谷始终觉得日下部笑起来脸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看上去有些扭曲,让他不舒服。不过他的态度并没有影响日下部,每次他都亲切而礼数周到的与河谷相处;而河谷原本也不是交游广泛爱说话的人,因此也没有谁知道他的想法。
     让河谷始料未及的是,秘书课里有人知道日下部常在拉面馆吃饭,那家小面店顿时门庭热闹,成了秘书课和其他与秘书课有密切关系的人的聚会场所。虽然嘈杂的环境让河谷头疼不已,但为了美食,也只能忍受。
     而附送的还有各色美女对帅哥的痴缠询问。日下部连吃面的时间也不断有人在旁敲侧击。
     “啊!原来你还是剑道社的主将!”池代用手按着嘴,发出赞叹。
     日下部一边笑着,还来不及客气,一群女人唧唧喳喳的问题就淹没了他。无非是反应好,气质好,身手好,等等。
     虽说这里基本被本公司的人占据了,但这样一群明显大他许多的女人围住一个大学生,还真是不好看。
     但是河谷吃面的声音怎样也不能掩盖她们的娇语。最后连年近五十家有三子的秘书课课长横川都被手下这群美人哄得没了神志,乐呵呵道:“真是,让我也想起了当年在大学的岁月啊。”日下部听他言下之意,接道:“这样的话,欢迎课长和大家到我们学校参观。”
     “好啊!”池代拍掌道,“既然这样,不如现在就去!反正这时大学社团活动时间也该完了,我们正好仔细的参观一下日下部君的学校和社团。”
     说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女人疯起来真是吓人,尤其这是一群还算漂亮的女人,因此在场为数不多的几个男同事也不得不附和,还硬拖住河谷,要有难同当。日下部倒没有什么为难的表情,说正好社团值日排到他,正要回去看看。
     C大学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学校,原来就在拉面馆后面不远处。校园已有不短的历史,在暗夜中显得幽深,路灯下的樱花有种宁静的华丽。一群人走在这样校园中自然收敛了声色,不敢大声。剑道社是在樱花树丛中一间不大的木质建筑,大概有二十坪。踏上干净有些陈旧的地板,白炽灯的光在木板上映射出古朴的感觉。秘书课的女人们小心地在道场中走了一圈,各自选了角落坐下。
     横川课长盘膝坐在上头正中,很有些趾高气昂:“好。大家也来饭后运动一下吧。小田,由你开始,我们来与主将切磋一下剑道。”
     今晚的拉面有什么问题?怎么这些人一副忘乎所以醉醺醺的样子。河谷哭笑不得地看着执行课的小田咕哝着脱下外套,从墙壁前的架子上挑了一把竹剑。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便放心看热闹吧。河谷坐到一个通风的窗下,掏出烟来点。
     日下部却没有因为这闹剧一般的场景受影响。他换上了正式的剑道服,完全是来认真修练的架势。日下部将自己的竹剑放在身前,跪坐着用一根布带将自己过长的头发向后捋,绑了起来,露出宽阔的额头。他头发这么一绑,竟有股极浓的古装风味,整张脸显得更加明亮英挺。女人们都掩着嘴低声地惊叹。河谷看着他的侧面,手指一抖,抖熄了正点燃的烟。
     作为剑道社的主将,日下部实力明显。河谷看着他异常轻巧灵活的步伐,锐利的眼神,想起那天在拉面馆第一次看到他的背影。原来如此。这个男人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剑道而生。他的攻击就像舞蹈,华丽又招招致命,防守则如舞台亮相般气如临渊。整洁的剑道服非常切合他。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无时无刻都微笑着,似乎一切只是一场游戏,出手却毫不留情。如果说日下部的剑道有难以挫败的杀气,倒不如说他在使剑时浑身都散发出凌厉的妖媚,让人目眩。
     上阵的几个同事总是三两下就败了,每个人都被击中“面”。
     河谷手中的烟定定拿住,最后仍没点上。
     日下部又击败了一人,他有些气喘地收势敬礼,笑容愉悦,意犹未尽。
     “啊,还有河谷先生。河谷先生,也来玩玩吧?”池代双手合在脸前,有些得意地笑着,没有放过安静坐在不显眼处的河谷。
     让心上人炫耀就这么高兴吗?河谷泛出一丝苦笑,将手中捏了半天的烟收回去。“不行。我完全不会。”
     女人们都善意地笑起来。男人们则哄道:“说什么啊!哪有完全不会的。只是玩玩而已,我们也出过丑了,河谷太狡猾了,想逃吗?”
      河谷下意识往脸上一摸,才想起自己只有在看电脑的时候才戴眼镜,只好摸摸头:“不是,我真的不会。当初在学校时体育就很差,社团也只参加了油画而已。”
     当池代提到河谷时日下部的笑容有些犹豫起来,这时看他很为难的模样,真的不愿意上场,开口道:“实在不好意思,我支持不住了,跟各位过招比平时累得多,真是太厉害了。我明天还要做值日,如果再打下去,恐怕会卧床不起的。”一边不顾形象地瘫坐在地上,揉着右臂。
     横川也不好强迫河谷,就一边打着哈哈说大家该回去了。一行人这才稀稀拉拉走出剑道社。
 楼主| 发表于 2005-3-7 23:35| 字数 1,244 | 显示全部楼层
整个校园都很安静,办公大楼和教室区一片漆黑。经过一个自动贩售机时河谷停下来打量,掏出钱买香烟。他动作很慢,等香烟哐当一声滑出出口时,身边的人都走远了。河谷见那群疯疯癫癫的人果然没有注意自己掉队,才长长出了口气,点上烟。
     路灯下喷出的烟雾在黑色的背景中非常显眼,绕出蜿蜒曲折的形状,然后缓缓散开。
    “河谷先生。”
     不知道是一直期盼着还是早有预感,这突然冒出来的招呼没有吓到发呆的河谷。他拿下唇边的烟,对那人正经地道:“今晚真是麻烦你了。”
     在他们离开前说要收拾道场留下的日下部站在路灯光圈中,恭敬地还礼:“哪里的话。公司前辈们对我这么友善,是我的荣幸。”
     河谷沉默地将烟抽到最后,丢到贩售机旁的垃圾桶中。
     日下部也看着他的动作,话则说得很清楚:“河谷先生很讨厌我吗?”
     口中剩余的烟雾突然变得很刺鼻,河谷决定以后不再买这个牌子。他抬头看日下部。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就跟往日在办公室中认真聆听教诲时一样,但在这个灯光下却显出一股难以言明的病态,似乎一碰就会碎。
     河谷的毛孔一阵寒,仰起身子稍稍往后退。
     日下部锐利的眼神闪了闪,若无其事继续道:“我接触过的前辈都说河谷先生人很好,又热心。也许是我的错觉,河谷先生似乎不太愿意和我说话。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吧?”
     “……哪里的话……”他的话就跟他的攻击一样难以招架,河谷唯一能做的就是装傻。虽然突然有些着急,但始终还是不知说什么好。也许日下部是对的,他确实不想和他说话。
     “没有吗?那太好了。请原谅,我就是这么口无遮掩。在社团养成的习惯,如果主将和周围的人有矛盾,还是讲明比较好吧?我不喜欢阴沉地互相提防。”日下部又笑起来,说话的口气则非常坚定,“不过人总会遇到不好相处的类型。以后如果我无意间冒犯了河谷先生,你一定要告诉我。”他回头望了望灯火通明的宿舍楼,河谷以为他要告辞离开了,哪知他又徐徐道:“我常常觉得交往就像击剑,进攻啊,防守啊,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的方法。不过河谷先生却不同寻常。虽然相处不久,但发觉你似乎完全不会主动。这样周密的防守还真是少见啊。”
     明知关系不算好,对年长的前辈说这样尖锐的话,也只有日下部这样的人才会吧。而有这样敏锐的觉察力,也只有日下部了。想想看他进入公司不久,和自己碰面的时间更少之又少,加起来恐怕不会超过几个小时。
     完全没有主动性的周密防守。河谷没发觉自己是何时进入了这样的状态。
     吹出一口烟。屋里没有灯光,但河谷可以想见那烟在灯光下曲折出的样子。
     不过这样的话并不是他第一次听到。一旦了解了,也许自己真的就是这样懦弱无味的人。
     在明亮的雪光中那个人带着诧异的冷笑。——想不到你会这么说。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勇敢的人呢。难道连你这样胆小内向的人竟也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吗?太可笑了。
     对。就是这样。一个字也没有忘。不过当时的心情以及后来的心情,倒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本以为会连这件事也忘掉,看来自己仍然不是一个放得下的人。
     河谷被口中的烟雾呛了一下,转头看看床边的电子钟,已经两点了。估计今晚的睡眠会报销。既然决定要换香烟,那剩下的几支就赶紧抽掉吧。
 楼主| 发表于 2005-3-9 13:42| 字数 0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回帖|||||死掉.....

发表于 2005-3-13 01:12| 字数 16 | 显示全部楼层

哪里,加油啊~~~~~

日下部在上面吧?我是这么觉得的.
 楼主| 发表于 2005-3-14 12:52| 字数 23 | 显示全部楼层
年下攻啊??考虑一下。。。。
其实还没决定。汗。
发表于 2005-3-14 15:37| 字数 47 | 显示全部楼层
觉得..这样发展很好,嘿嘿...恩..大人加油写~~8到最后偶不定论哦~~^^
大人加油~~^^
 楼主| 发表于 2005-3-15 21:17| 字数 1,989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知道人的本质都相差不多,但有时也会为别人和自己的巨大差别而惊异。对于和自己处不好的人,河谷会抱敬而远之的态度,尽量避免交集。如果那人正好要常常打交道,就有些痛苦了。即使对面经过,他也不太敢主动招呼。日下部则完全不同,他甚至无法想象那晚尖锐地指出自己态度不和善的当事人可以这么熟络地与自己交谈,好像彼此认识了很久。当然,交谈的内容也是必要的,并不是随意聊天。应该说日下部在这方面似乎比他还成熟。
      河谷佝偻着腰查对了半天帐目,等走进茶水间时感觉自己的脖子都硬了。谁知一进去就见日下部和池代面对面站在那里。河谷瞠目之余有些尴尬,正寻思着怎么解围,池代先噗哧一下笑起来:“真吓了我一跳。乍看见河谷先生走进来,突然以为自己还是高中生在偷懒,差点就晕过去了。”听她这么说,河谷瞥见自己在玻璃窗上的影子:穿着灰色毛线背心,颜色已有些灰黯的衬衫,深色毛料长裤,加上近视黑框眼睛和呆滞的表情,果然很像中学的风纪老师。池代为自己的幽默嗤嗤发笑,河谷并不觉得什么,不过她老是在日下部面前这样卖弄,只希望不会适得其反。
      虽然不知道两人在做什么,河谷打上一杯热水就离开了茶水间。走到办公区时一个正在接电话的女同事叫住他:“正好,他现在就在这呢。河谷先生,来听电话!”
      莫名其妙地接过话筒,就听里面清脆的大叫声:“河谷兄!真是好久不见了!现在还会做到忘记休息时间吗?”
      “啊,原来是清水。好闲啊,居然在上班时间打电话回来。”听到熟悉的人声,河谷还是禁不住有些激动,开口揶揄她。
      “什么啊,我在这里简直快做掉半条命了,好不容易才能打电话回来慰问一下,真是不领情。无论如何,借调到分公司真是辛苦的差使。”清水毫不隐晦地大声抱怨。河谷安静地听着,仍然熟悉的声音,与清水胡扯的对话不啻一种放松方式。
      最后挂掉这个长达十分钟的慰问电话,河谷伸一伸快僵掉的脖子,转身吓了一跳。日下部不知何时站在旁边,双手抱着两尺高的复印纸与表格。看他有些发呆的表情,不知道已经在那站了多久。河谷一转身,他随即带上笑容:“这是会计课订的耗材,我看河谷先生在这里,正好一起过去。”河谷有些呐呐地应了,伸手想帮他拿,日下部侧着身子爽朗干脆地拒绝了。两人便一边客气着走回去。
      回到会计课,河谷让日下部把耗材放在桌上。这一路上日下部的笑容都有些呆滞,在放东西时表情甚至有些凝重。河谷盯着他的手,发现手腕上有道青紫色的东西在袖口忽隐忽现。日下部下意识地揉了揉,发觉河谷盯着看,微笑道:“啊,这是训练时不小心被打到了。竹剑打到也会这样,对手的力量真的很大。”
      一双手腕上都有一道又粗又青的伤痕。想必对手用了猛力。但是依日下部的身手,能切中他双手的人,想必非同寻常。
      “谁赢了?”
      “啊?”他没想到河谷会这么问,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最后还是我稍稍快一些吧。”
      河谷想到刚才在茶水间的情况,他走进去时池代正抓着日下部的手,原来是这样,她一定是抓着他的手要揉吧。
      日下部又下意识地揉了揉手腕,河谷站在一边淡淡地道:“淤伤最好不要揉。”
      “呃?”他有些意外地转头望着他。脸上仍习惯性地笑着,这时显得若有所思。
      河谷绕过桌子打开自己的抽屉,拿出一张膏药。有意地拉开一点距离,他隔着桌子将膏药递过去:“揉的话会肿得更厉害,尤其是活动关节。还是贴膏药吧,我也在用,效果不错。”
      “是这样。”日下部认真地听着,微微躬身谢过,接了过来。
      也许是经过一个冬天,膏药紧紧地沾在薄膜上,他很费劲才把它完整无缺地撕下,手指因用力有些发抖;而贴到手腕上时又因为缺乏黏性,几乎粘不上。河谷看日下部使劲拍着手腕,终于忍不住说:“这样没用。”
      那是一双很普通的男人的手,粗重,骨节分明,有些黑。由于长期锻炼和做事,手上的皮肤很粗糙。因为用力过度,正有些控制不住的轻战。两人中间仍然隔着张桌子,河谷搓热了手,正用力地将膏药在日下部手腕上捺平。那力度甚至有些咬牙切齿了,额发也散落着搭在眼镜上,他都顾不得拨开。整个会计课里没有一丝声音,河谷紧紧抓着日下部的手,他能瞥见自己的头发因用力而晃动着,突然觉得一阵羞耻。自己这么卖力的动作似乎出卖了他一直以来的冷淡都是虚假的,过分的关怀,跟池代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呢?日下部敛了笑容,正直直盯着他搓弄胶布的手,安静得太诡异了。
      这么想着,就觉得抓着的手感更加敏锐,又粗又烫的感觉快要印到胸膛深处。河谷立刻啪地把手丢开,近乎粗鲁。日下部露出有些讶异的神情,让他有些心虚。好在胶布已牢牢地粘好,河谷故作轻松道:“好了。在古时候膏药可是要用火来烤的,看来你一点都不知道。”
      “哈哈,是啊。现在我们都用喷剂什么的,确实快忘了。”日下部就是这样,再怎样尴尬或古怪的环境下他都可以轻松的笑出来。看着他有点汗湿而撩起的额发,一双眼睛黑曜石般出奇的黑亮,原本哪里显得扭曲的脸因笑容变得亮堂堂英俊无比,河谷突然觉得在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男人面前缩水成很小很小,整个被他的笑容暴晒着,无处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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