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连站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
街上有很多很多人,然而每个人走路的样子都像是被什么操纵着的机械玩偶一般,只是听从着指令似的僵硬地向前走。
『这是……哪里……』
“马纳!马纳!”
亚连对人群感到害怕。他迈开双腿跑起来。
“马纳!马纳!”
这显然是一个和亲人在拥挤的人群中走失了的孩子才会有的呼唤声。
在拥挤的人群里,瘦小的孩子根本看不见前方。不一会儿,亚连不但没有找到马纳,反而连刚才和马纳走丢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我?』
“呜呜呜……马纳你在哪……”
孩子已经筋疲力尽了,只好靠着墙角坐着啜泣。
“哈哈……哈哈……”
突然隐隐约约的,耳边响起了孩童们银铃般的笑声。
好开心好开心的笑声。
亚连抬起头,聆听着这划破死寂的声音,不知不觉停止了哭泣。
这是……自己与马纳一起扮小丑表演时,围观的孩子们的那种声音。
“马纳!”
亚连急忙朝着笑声的源头跑去。
果然有一群孩子围着一个戴着黑色高筒帽的人。那人的手上正不断地变出糖果,然后分发给周围的孩子们。
“马纳!”
亚连费力地从孩子们中间挤过去,扑进那人的怀里。
但是……
他不是马纳!
虽然由于背光和那顶高筒帽的缘故,看不清那人的脸,可亚连知道他不是马纳。
“哎呀,就算撒娇,糖果也已经分完了呀。”
那人面对孩子突如其来的拥抱这样说道。周围的孩子们发出一阵哄笑,然后四下散去。
泪水再次涌出孩子的眼眶。
“诶诶,没了糖果也不用哭吧。”
孩子却哭得更凶了。
“嗯……虽然对小孩子可能不太合适,不过看你这么伤心……”
一支鲜艳的红色玫瑰出现在那人手里。
“呐,就当道歉好了。”
亚连望着那朵玫瑰,良久,才小心翼翼地伸过手去接住。
“亚连——”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马纳!”
亚连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养父跑去。
“对不起马纳。”紧紧拥抱住深爱的养父,然后回过头,“谢……”
可是刚才的地方却没有任何人。
“怎么了亚连?”
亚连攥紧了手中的玫瑰。
“Magic……”
孩子轻轻地呢喃。
“That must be magic!”
“亚连,喂亚连!”
我蓦地睁开眼,就看见一头耀眼的红发,下面是拉比放大了的脸。
……是梦?
“库洛利已经出去了两个多小时了耶!”拉比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这么小的火车走完需要两个小时吗?”
“不会是迷路了吧?”心里暗暗地笑着,终于有人和我一样容易迷路了呢~
说起来……刚才那个梦也是我小时候迷路时的事情……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我拉开下一节车厢的车门,眼前的情景却差点让我和拉比的眼珠子掉下来。
“抱歉,这里现在禁止青少年入内。”
说话的是个头发乱糟糟的眼镜男,坐在被当成牌桌的行李箱的正对面;他身后有个戴口罩的孩子;两边坐着的似乎是他的同伴;而库洛利只穿了一条内裤可怜兮兮地挂着鼻涕,手上还拿着几张烂到极点的扑克牌。
“库洛利……你这是干什么?”
“这……这几个人叫我陪他们玩扑克牌……结果……就变成这样了……”说完还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你上了别人的当吧……真拿你没办法……
“喂喂,你不是说要跟我们比个输赢吗?是男子汉就不要逃哦。”
我把团服放到那眼镜男的面前。
“这件大衣上的饰品都是银制的,我用这个和伙伴的衣服作赌注,跟我赌一把吧。”
“喂喂,亚连你在说什么?”拉比在身后小声说道。
“哈哈,好呀。”眼镜男自信地答应了我的挑战。看样子经常做这种事的吧。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赌局开始。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的那个梦的片段老是在我的脑中闪现,简直就像是想要告诉我什么似的。
该死。我猛摇了下头,现在我该专心点。
毫无悬念,不到一个小时局势就完全扭转了过来,我以完胜结束了这个赌局。
那三人下车时,我把赢来的行李还给了他们。眼镜男还一副酷酷的样子说“我们还没有落魄到让人怜悯的地步”,而手却早已伸了过来。
刹那间,梦中的魔术师与眼前这个人竟有一点重合。
“Where are you from?”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问这个问题,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
“来自天涯海角。”眼镜男俏皮地回答,“我们是手脚不干净的流浪儿,整天到处流浪。”
……看来似乎不知道我问的到底是谁啊……算了,对我而言倒也避免了尴尬。
火车开始启动了。
“给你!”
一样东西被抛了过来,我伸手接住。是刚才我们赌的那副扑克牌。
“一点小意思,凑合着收下吧。”
火车渐行渐远,我慢慢看不见他了。
“谢谢……”
我对着扑克牌喃喃道,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团服内。
记忆中除了梦中的那朵玫瑰外,我还是第一次收到来自陌生人的赠礼。
当天晚上我竟高兴得失眠了。
神真的很爱恶作剧。
特别是在我们这些被称为神的使徒的身上恶作剧。
当我用尽全力救出了咎落的斯曼时,却杀死了斯曼的心;当我坚信着活着就还有希望时,却在我眼前硬生生地将生命撕成了碎片;当我以为那不过是个梦时,却将它变成了现实。
黑色的高筒帽,黑色的燕尾礼服,在无数黑色蝴蝶的映衬下,那个人仿佛从我的梦中走出来般地向我走过来。
然而通过斯曼的记忆,我听到自己叫出了来者的真正身份。
“诺……亚……”
即使如此,我却觉得仍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蒂丝,过来吧。”
那人戴着白手套的手像是准备变戏法般地张开,从斯曼体内出来的黑色蝴蝶顿时汇成两股旋风,钻入他手中;随后,从他手里滋生出了两只体型更大的蝴蝶——上面有个让人感到害怕的骷髅头,正龇牙咧嘴地怪叫着。
简直像是魔术。
“拜拜,斯曼。”
他轻笑,似乎是在说表演结束了。
我感到胸中一阵愤怒。
“是你……杀了他吗?!”
“诶你是——”他低下头看着我,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说道,“耍老千少年A?”
我愣住了。
“啊,你认不出现在的我吧。莫非你是『Allen·Walker』?”
我抬起已无法发动的左手,狠狠地打了他一拳。
“开什么玩笑……”居然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是你杀了他吗?回答我!”
“哈哈,他是敌人嘛,当然要杀掉了。”
轻松的语气,说着残忍的话。光是这样,就令我完全感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危险性有多高。
之后他点了支烟自顾自地说了些什么,但我完全没有听见。直到他的手突然穿过了我的胸口。
“放心吧,不会痛的。”无视我的讶异,他笑着说,“除了我『想碰』的东西以外,我可以穿过任何物体。”
“所以呢,如果我现在一边想着触摸少年你的心脏一边把手收回来的话,即使不用刀子切开身体,我也一样可以把少年你温热的心脏拿出来。”
!!!
“你的同伴都是这样死的哦。”
“少年……你也想死吗?”
我会死么?
我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么?
从把马纳变成了恶魔,然后发动圣洁破坏了马纳成为了驱魔师那天开始,我就没感觉自己是活着的了。
突然左臂传来剧痛。等我回过神时,整条左臂被那人切除掉在了地上。
“住手……住手!”
左臂在他手下化作灰烬。
很痛很痛很痛很痛很痛……仿佛自己的一部分也随之消失一般,痛得连眼泪也无法流出。
我……被神的枷锁缠得太紧太久,已经无法离开它了吗?
“蒂丝,只要在心脏上打个洞就行了。”
接下来,我感觉到那人将那只诡异的蝴蝶放入了我的体内。
“像这么勇敢的人,还是多给他留点时间。让他看着自己的心脏不断流出鲜血,全身恐惧挣扎着而死。”
真是残酷而华丽的死法呢。
胸前的衣服被拉了一下,然后漫天的扑克牌遮住了我的视线。
我听见他对我说『祝你好梦』
“魔术师……”
我在失去意识前低喃道,低得连我自己都怀疑是否说出口。
也许……这是种解脱也说不定吧……
你是来把我送到马纳那里去的吗?
呐,是Magic吗?
我身在何处?
没有现实感的世界……这是死后的世界吗?
可是……
有一个好大好大的湖。
那是……利娜丽?
湖中是一片废墟,是战争吗?
我记起利娜丽曾跟我讲过她做的世界毁灭的噩梦。
那么……难道这也是梦?
利娜丽在哭?
我要过去……
我害怕看到眼泪……看到悲伤……看到悲剧……
我是个小丑……小丑是为了让大家开心才存在的不是吗?
突然我映在湖中的倒影伸手抓住了我。
“不行……”
湖面开始结冰。
什……
你是谁?
那个影子只是咧嘴笑着。
我好像在哪里看见过……这种表情……
但是是在哪里呢……
然后我醒了。
“我还活着……?”
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病房,头顶上挂着输液用的药袋,长长的导管从袋子底下伸出,带着冰凉的药水,最后渗入我体内。
骨折的右手似乎已经恢复了知觉,但是……左手却……
我望着空荡荡的左袖失神。
为什么……我还活着?
我应该已经被那个诺亚杀死了才对……血不断从心脏流出来,我也确实感觉到死亡……
想逃……却又逃不掉的感觉……
原来那就是『死亡』
全身开始颤抖不止。
我在害怕吗?能活下来,很高兴吗?我不知道……不知道……
马纳……
冷静下来后,我扯掉吊针,推门出去。
要去哪里?
不知道。
只是不想停留在原地。
那就一直往前走吧。
直到地狱的尽头。
后来我听巴克支部长说,我的圣洁并没有被消灭,而且还救了我的性命。
但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明明之前被毁坏时就感觉自己的一部分也随之消灭,现在听到要让它复原却完全没有得救的感觉。
不过,复原圣洁比想像要困难得多,几乎可以说是一点恢复的迹象都没有吧。
说不定我已经被神抛弃了。
又……被抛弃了啊……
苦笑。
可是我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就要不断地奋斗下去。这是我和马纳的约定,和第一个让我觉得有人需要我的人的约定。
“现在支撑着你战斗的,是你善良的心吧?”
芙这样问我,我只能用笑回应。善良……吗?
“但是从这样过于善良的心衍生出的『必须去战斗』的想法,也许会隐藏你真正的想法哦。”
“你不是为了战斗而存在的。因为有重要的东西,所以人们才会去战斗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重要的……东西?
『难道你没有更重要的东西吗?!』马特鲁的亡灵那次,神田问过我这个问题。
我曾经最重要的是……马纳。但是马纳已经不在这里了。
那么我是为了什么而战斗的呢?
迷茫。
LV3的来袭是突然的。
“白发、奇怪的左眼,”LV3的恶魔笑嘻嘻地看着我,“你就是『Allen·Walker』?”
“为、为什么敌人会知道沃克在这里?”
那只蝴蝶是……!
我注意到一只黑色蝴蝶停在恶魔的身上。
那个人……知道我还活着?
“我是来接你的,亚连·沃克。”
魔术师的梦再次闪过眼前。
然后,为了保护失去战斗力的我,受了重伤的芙竟然还变成我的样子去和恶魔战斗。
“巴克先生,你曾经问过我是否愿意回战场,当时我的回答是Yes。”面对众人的阻拦,我也丝毫不让步。
因为……
“那是指你能发动圣洁的情况下啊!你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完全失去战斗力了沃克。”
“不是的!”
因为……
“刚才……看到恶魔的时候,我怀疑甚至已经冻僵了的血液,一下子全沸腾起来了。”
因为……
“我怀疑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一下子怦怦跳起来了……”
因为……
“你之前把我本身比作对恶魔武器,我想这是对的。”
因为……
“我内心一直渴望的,原来是恶魔!”
……
……
……
因为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所谓驱魔师,就是神用来消灭恶魔的武器。
正如恶魔无法抑制杀人的冲动,驱魔师也一样。
『武器是人类为了屠杀人类而制作出来的,不是吗?』
对哦。
恶魔……是从人类衍生出来的啊。
但是……尽管如此……
『我还是想做一个能救人的破坏者。』
我曾经……因为我的自私,把我最重要的人,把马纳变成了恶魔。
所以……我想要赎罪,哪怕一点点也好;也不想再看到更多的悲剧发生,所以我选择了成为驱魔师,即使是被当成武器。
“芙!”
我回过头,看见巴克支部长完全不顾自身安危冲去了伤痕累累的芙那里。
人类……在保护重要的东西时,真的会变得很强。
所以我……
『左手,为了恶魔;右手,为了人类。两者都是我,两者都很重要,两者一并救赎。』
『我想保护……人类和恶魔。』
于是神的小丑诞生了。
令神发笑的孩子啊,这个舞台已经为你布置好了。
“告诉我,恶魔。”
『神之道化』的力量果然十分强大,只轻轻一击便击溃了LV3。
“是谁叫你来的?他要你把我带到哪里去?”
“哈哈……如果你肯饶我一命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我露出习惯性的笑容。
“好呀,告诉我吧。”
“你根本不愿意放过我!你这小丑!”恶魔朝我叫着,我静静地看着它,“告诉你吧,是诺亚大人,是缇奇·米克大人叫我来的。”
缇奇·米克。
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像抚摸小孩子的头般把左手放在恶魔的头上。
“多谢。”
指尖划下,十字架的救赎。
“那个……亚连,那边的诺亚方舟……你乘它去吧。它可以穿越空间,另外蒂丝会带路的。”恶魔说道。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这是诺亚大人的命令……不,不对。”
“我觉得心情……好像舒服极了……”
恶魔在耀眼的光芒中逐渐消失。
“安息吧。”我在心中画着十字。
尘归尘,灰归灰,土归土。
阿门。
“『道化』……我的样子简直像小丑一样呀。”
望着屏幕上的自己,我不由得说道。
恢复后的圣洁与身体结合得更加完美,原先的凹凸不平消失了,如果不是因为手指的形状和血一般的红色,和平常人的手并没多大区别。
“很强吗?我的圣洁。”
“那是当然了沃克,这可是一件威力强大的对恶魔武器呢。”
心里却好像被什么堵着似的,很难受。
不管目的是什么,武器还是武器,这一点是绝不会改变的。
“和总部的电话线已经修好了。”
我转身。
“巴克先生,不管科穆依先生怎么说,我都一定要乘上方舟。”
请原谅我的任性。因为我有种感觉,要我非乘上方舟不可。
换上最新型的团服,我正准备进入方舟的门时,蜡花三人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
“蜡花……怎么了,这么慌张?”
“这、这是沃克先生的扑克牌……”
这是……!
“因为里面缺了一张黑桃A,所以我们复制了牌上的油墨,补上了那张牌。”
原来还在……太好了……
“谢谢你们。”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刚才跟总部联系得知,你们库洛斯小队在海上遭遇了苦战,现在在上海稍作休整。”巴克先生把最新开发的无线电通信器交给我——一个金色的小耳坠,“你先去和他们会合。”
“是。”
“一路小心啊,沃克。”
我回头,向众人露出微笑,然后进入了门。
睁开眼,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白色之中。
洁白的街道,洁白的房屋,连绵不绝;街道两边开着不知名的白色花朵,没有一丝云彩的蓝天偶尔有几只白色的鸽子飞过;四周十分安静,安静得只能听见我自己的呼吸声。
我跟着那只叫蒂丝的蝴蝶在方舟内前行。
但是……
在方舟内呆的时间越长,我发现某种『感觉』越是强烈。
为什么?
这个诺亚方舟会让我如此『怀念』?
头突然痛了起来,似乎有什么想要钻出来般。
终于,我找到了通往外面的门。
外面已经是晚上了。
以前听拉比说过,上海作为中英鸦片战争后强行开放的五个通商口岸之一,大概也是『闭关锁国』的中国最为开放的地方之一。
恐怕也是伯爵输送魔导式躯体的重要渠道之一吧……
左眼立刻有了恶魔的反应。
“回去你主人那里。”
对蒂丝这样说道,发动对恶魔武器,解决掉身旁一个路人。不,是恶魔。
一群恶魔朝我扑来。
估计……有40多只吧。
当用左手将最后一只葬送时,天空开始下起绵绵细雨来。
我有些疲惫地靠着墙壁坐下来。
“没想到你还活着呀……”
头顶传来极富磁性的低沉男声,猜也知道是谁。
“别说笑了,你不早知道了吗?缇奇·米克先生。”
极力克制住从心底升起的恐惧感,我尽可能地使自己的声音和平常一样。
“在你之前我可从没失过手啊,少年。”
戴着白手套的手握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与他对视。
“那可真是对不起。”圣洁发动。
“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他的笑变得温柔了些,让我有瞬间的恍惚。
“那么找我有何贵干?”
“看来精神还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手移到我左眼上面的五芒星印记上,“别死得太早了少年,不然我会很无聊的。”
然后他在我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你做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想把他推开,可以想像我的脸此刻有多红。
“我说了不用紧张……”轻松地抓住我的两只手并把它们按在墙上,“现在你只要享受就行了……”
嘴唇被掠夺了。
变态!
我正想狠狠咬他一口时,缇奇居然把舌头伸了进来,害我没法下手。那滑溜溜的东西在我口腔里四处摸索,搅得我脑袋开始晕眩。
“唔……”
手上被钳制的力道松了些,我的手挣脱开来,却不由自主地环上缇奇的颈。缇奇引导着我,让我的舌头也慢慢滑入他口中,然后两人的舌纠缠在一起,相互吮吸着对方的唇,交换着彼此的呼吸,口中溢满两人的气息。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两人才分开来。头脑晕眩得厉害的我只能靠在他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凉凉的雨水划过脸,却丝毫没起到降温的作用。就像一堆干柴不小心沾上了火星,火焰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地被点燃了。
“嗯……”
团服被粗暴地扯开,弃之于床下。我几乎是被丢上床,然后缇奇压了上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真是……居然到了这种地步……”听他这么说似乎事情的发展连他都没料到,然而手却在我身上肆意抚摸。
“别……”尽管还隔有一层衣料,却仍旧能令身体躁动不安。我努力保住那一点点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陷入。无力地抵抗,双手被他单手钳制住,举过头顶。
“别拒绝我……”温热的吐息落在耳边,令神智更加恍惚。另一只手探入单薄的衬衣内,按压着胸前的凸起。
“呃……”全身一阵战栗。同时他亲吻着我的耳廓,伸出舌头舔了舔耳垂,然后顺着颈动脉往下,一路留下火热的痕迹。
“不……不要……”
我有些害怕地叫起来,对于这种事完全没经验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体渐渐沦陷。衬衣扣子被一一解开,起伏的胸膛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吻也向下移,牙齿在锁骨处轻咬。然后继续往下,含住粉嫩的花苞。
“啊……哈……”大口喘息着,头大幅度往后仰,带动腰向上弓了起来,紧贴住缇奇的身体。
“真热情呢少年。”
再次覆上唇瓣,加倍的火热挑逗着。手也往更下面的地方伸去,拉开裤子拉链,握住我早已兴奋起来的半身。
“不要……啊啊……啊……”
奇异的感觉从被俘虏的地方蔓延开来。缇奇手上的力道忽轻忽重,身体好像漂浮在水中一样忽上忽下。眼睛已无法看清任何东西,双手只能凭感觉和摸索攀上缇奇的肩。
“求你……快一点……啊……”
最终理智输给了欲望,泪水流了出来。受到我的请求,缇奇猛地加快了套弄的速度。再也受不了这样强烈的刺激,我终于一泻而出。
意识也总算是恢复了些。眨眼挤掉眼里的泪水,才发现两人已是赤身裸体地抱在一起。缇奇抬高我的腿,挂在他腰上。
后穴被什么东西抵住,我不由得抓紧缇奇的肩。
“放松……要进来了……”
仿佛把身体硬生生撕裂开来般,痛得令人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宛如遭受极刑。大脑一片空白,一切感官似乎都被剧痛夺去。
“不要!不要!”
我哭喊着,本能地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人。
“痛就咬这里!”
缇奇将我的头按到他肩上,我张口就咬了下去,唇齿间立刻溢满血的腥甜味道。然而这还不够,手也在他背上胡乱抓着,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等到他完全进入好一阵后我才松了口,整个人躺回到床上大口喘气。
“你还是第一次吧?这个。”
说着他试探似的动了动。腰部沉甸甸的,酸麻的感觉随着他的动作不断侵蚀着神经。
“好难受……”我低喘着,手紧抓住身下的床单。
“忍耐下,马上就好了。”
安慰般地吻去我脸上的泪痕,动作逐渐加快。
“嗯……”
最初的不适感在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种说不清的感觉。缇奇温柔地爱抚着我的身体,身体又开始兴奋起来,比先前还要强烈。
“要来了哦……”
缇奇分开我的双腿,狠狠地贯穿。
“啊啊啊!”
难以言表的快感瞬间如潮水般淹没至头顶,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伸手环住缇奇的颈,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紧紧抓住他的肩。意识像是走在钢丝上般摇摇欲坠,一切都完全纳入男人的掌控之下,自己只能无条件地服从。
“嗯啊……啊……”
脑袋已无法用来思考,只能随着男人一次次深入浅出的动作指挥身体更深的结合,指挥声带发出更高亢的呻吟。眼前蒙着一片迷蒙的白,欢愉的泪水不断流出,有的滑入嘴里,微咸的味道在舌尖化开。身体热得像要融化掉,令人随时想要晕过去,却又无法晕过去。痛苦与极乐并存,将人牢牢缠住,挣脱不得。
“Allen……Allen……”
缇奇一直在我耳边轻声念着我的名字。
“Allen……Who am I……”
他问道,喃喃细语如咒语。
“Ty……Tyki……”
我哭着喊着,这几个字仿佛要深深地烙在我心里。
Tyki,Tyki,Tyki,Tyki,Tyki……
最后一切都崩溃了。
意识恢复时,天早已亮了。
慢慢坐起身来,虽然身体重得像铅块,四肢百骸全感到疲惫和酸痛,但身体却出乎意料的干净,可以确定被人仔细清洗过。
只是房间里感觉不到那个人的气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为何我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听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刺耳。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穿上,把一切都收拾好,然后推门离开。
由于之前的海战,整条船上除了驱魔师外,只有三名船员活了下来。
“欢迎你回来,亚连。”
看到头发被削短的利娜丽这样说道,内心霎时充满了愧疚。然而脸上却是习以为常的笑容:
“我回来了。”
“说起来亚连你为什么今天才到?”拉比问道,心顿时一紧,“难道在方舟里迷路了?”
听到后面这句便舒了口气,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哈哈,亚连你还真是迷路专家啊!”
笑着看着眼前的伙伴们,心里却实在不是滋味。
原谅我……
心中默默地忏悔。
刚到达日本,就让人有种踏入了梦境的错觉。
明明已是即将入冬的时节,这里居然樱花盛开。粉红色的花瓣随风飞散开来,在银色的月光下舞动着,点缀着深蓝的夜空,美丽得令人有些恍惚。
然而这样一个梦幻的国家,却是恶魔的乐园。
已经潜入江户好几天了,大大小小的战斗一直持续着,却仍旧一点都没有师父的消息。倒是碰上了来这里搜寻『适合者』的提艾多尔元帅一行人,自然又免不了和神田唇枪舌剑一番。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却越是觉得心乱如麻。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太突然,已经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了。
这夜大家都睡了的时候,我偷偷一个人溜了出来。
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樱花飞舞的林中,就像走在另一个时空里,一个只有我的世界里。闭上眼,不去考虑是否会迷路,我仅凭着身为驱魔师而练就出的感觉慢慢走着,似乎这样就能理清纠缠在一起的思绪——即便很清楚这不可能。
那个魔术师的梦仍旧挥之不去地在脑中浮现;然后是在火车上,在竹林里,最后是那个雨夜。
我越来越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那一晚不过是个意外,不过是个意外而已。正如两条线交汇后就会立刻分开一样,从此形同陌路。
更何况,人类不是即使没有爱也可以互相拥抱的么?
……既然如此我还在乎什么?
“少年,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来不及反应,身体就这么直直地撞上了。然后被紧紧地压制住。
“居然会到这里来,是有什么阴谋吧?”
会用这样轻佻的语气跟敌人说话的,除了他之外不会有第二人。
真是……巧合吗?我很想笑,但最终没能笑出来。
试着从他的禁锢下挣脱出来,却理所当然的是徒劳。
“……放开我。”
“你还没回答呢,少年。”
无话可说,只能任由他这样抱着我。头正好贴在他胸前,可以清楚地听见有节奏的心跳声。
“不想回答也可以,反正很快就会知道了。”
“……放手。”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会有人看见的。”
“害羞了?”禁锢的手松开头和肩,却强迫我抬头,正视他那对奇异的金色眼睛。
突然我咧嘴一笑:
“很好玩么?”
他的眉头皱了皱,有点疑惑地看着我。
踮起脚,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唇与唇碰触在一起。
“……这样子?”
他愣住了,显然对我的举动感到出乎意料。
“只是玩玩的话,可以考虑陪陪你。”看到他的反应,我想自己现在的表情就像偷了腥的猫一样。
“哦?”缇奇立刻恢复了原来的态度,脸上还多了一丝玩味的表情,“你会有兴趣玩儿这种刺激的游戏?”
“反正你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吧?不如我主动点,或许还能少很多麻烦。”
“……这样看起来,你还真有点危险哪……少年……” 修长的手指轻抚着我的脸,“虽然很有趣,不过看来我要小心点儿了。”
手指在唇上点了下。
“那么,有空再玩了。”
“少年,你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
即将崩溃的方舟内,被他称为『最后一支舞』的战斗。
“能和我交手,很开心吗?上次打扑克牌把我们整得一败涂地,你也很高兴吧?不要那样面无表情的,告诉我嘛。”
漫天的黑色蝴蝶,交汇编织成黑色的幕布。
“我感到很悲哀。”
我们看起来就像是舞台上的小丑与魔术师,而表演,是给神欣赏的。
“每次见面,你总是给人飘然脱俗的感觉。言谈举止很有人情味,像个真正的人类。”
“假如可以实现的话,我真的希望,”
“这一切是一场不会有任何人死去的牌局。”
每当破坏掉一个恶魔,我就感觉离地狱又更近了一步。
所以每次看到你们诺亚一族享受战斗的样子时,除了满腔的愤怒外,还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嫉妒。
我承认我无法忽视这种扭曲的情感。
或许我早就不正常了。
像一出戏进入了高潮般,圣洁诞生出了『只除魔不伤害人体』的退魔之剑。
只是在我举起剑时,还是有那么一丝的犹豫。
『我会成为驱魔师是为了破坏恶魔,而不是为了杀人』
虽然是这么说没错……
但是看到你从未有过的狼狈样,有那么一瞬间,我有些怀疑自己破坏恶魔是否真的是『拯救』
我不清楚失去诺亚的身份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要把你从附在你们驱魔师身上的那个什么‘神’的手里,彻底解放出来』
你是不是也一样?破坏者的眼里的拯救,在被破坏者眼里却是痛苦。
不可否认,用剑刺穿你时心里的确有种扭曲的快感在蔓延,只是很快就被汹涌的悲哀淹没了。
“……对不起。”
我轻轻地道歉,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
不久后我猜我知道了答案。
后来听师父说你是被诺亚控制住了。
呆然。
……终究还是伤了别人。
然后我自嘲地笑了笑。
你说的恐怕是正确的,我太天真了。
武器只能用来屠杀而不能用来拯救吧?
随后更戏剧性的,在谜样的钢琴房里,我居然见到了被压在记忆深处的,儿时马纳教我的暗号。
把文字读出来,脑里自然而然地响起一首我没有记忆的歌,却是操纵诺亚方舟的关键。
大家奇迹般地回来了。
我突然想起,似乎每次跟你见面后都会发生不可思议的事呢。
是偶然吗?还是……
Magic?
<Fin>
无良的作者来了:对不起我来给大家谢罪了!!!因为很多很多原因所以咱决定这里就完结了...T-T我是罪人...
以后我(可能...)还会继续写DGM的文...现在正在弄一篇(虽然进展很慢...),一定会发上来的。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这是我第一次写BL同人就有这么多人看非常感动。
[ 本帖最后由 Yals 于 2009-8-2 18:4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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