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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语
作者：温心
送葬的前一夜，卡介伦意外的失眠了。七八日来心力憔悴的他此刻竟然只能静静的望着天花板，无论数了多少只绵羊也无法入睡。
小心翼翼地避免惊动一旁熟睡的妻子，他蹑手蹑脚地下床，换上军服。既然注定无眠，就去找那个如今什么也不用做的人抱怨一下吧，他这样想着。
夜已经很深，要塞指挥大楼里连例行的勤务兵都昏昏欲睡，卡介伦穿过安静的走廊，深深地吸了口气，走近停灵的大厅。
漆黑的大厅，只是在水晶棺前开了一盏橙色的灯。卡介伦隐身在黑暗里，看到了一个看来跟他自己一样无眠，一样来看他们的司令官的人——华尔特·冯·先寇布。
洗练而英俊的男人似乎有钢铁制成的神经，他甚至没有过一分钟的失态，甚至第一个提出关于“将来”的问题。他代替泣不成声的尤里安联络司令部，平静得通知大家他将护送提督的遗体回港，预定到达时间为六月三日，请做好相关准备。他的步伐仍然如同以前一样的稳健，从容，他的腰背，也始终不屈地挺直。
卡介伦没有动，他静静站在门口，看着。
先寇布安静地坐在水晶棺旁边，久久地凝视着那张安详的睡颜，嘴角眉梢带着一点点从来没有任何人见过的宠溺的笑容。即使是旁观，卡介伦也能感受到那种排山倒海的温暖和宠爱，还有那后面已经刻入骨髓的坚定的悲伤。
要塞指挥官站起来手撑在水晶棺上，俯视着已经永远不会醒来的黑发年轻人，接着，他打开了那层隔离了他们的冰冷的棺盖，手指迟疑了一下，插进依然柔顺的黑发之间。
卡介伦看见晶莹的光芒闪在骑士的眼睛里，下一刻先寇布的吻轻轻落在杨的额头上，描画着挺秀的眉宇，再不会睁开的黑眼睛，鼻尖，脸颊，最后久久地停留在淡色的唇上。
清澈的泪水顺着线条硬冷的脸颊无声的划落，在淡淡的橙色光芒里，似乎是金色的。
他的左手牵着杨的右手，十指交握，只是杨已经再不能回应，他修长的手指，无力地垂着。
他把杨整个环在怀里，轻轻吻着他的发丝和鬓角，喃喃地说了些什么。卡介伦无法听见，但是他能够想见，那一定是只属于这两个人的私语和默契。
大约一分半以后，先寇布慢慢地把杨放下，最后一次给他整理了一下军容，在他耳边轻声地说了最后一句话，用额头安抚似的碰了碰他的额头，然后站起来放下了棺盖，转身离开，再没有回头。
他们在黑暗里擦肩而过，卡介伦确信，先寇布的脸色如常的平静，甚至还对他点了一下头作为问候——若不是亲眼所见，卡介伦绝不会相信对方刚刚才和自己最重要的人作了最后的诀别。
葬礼上大多数的幕僚们都无法抑制住酸涩的泪水，卡介伦强自镇静地安抚着那些因为悲伤而有些失态的同僚们，他忍不住会望向蔷薇骑士的领头人，对方仍然坚定地站着，平静地处理着一切属于自己的职责，甚至还能用辛辣的语气刺激那些颓废了的官兵，让他们知道，所谓悲痛欲死不如继续前行。
葬礼结束以后卡介伦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先寇布，迟疑了一下，说：“可以喝一杯吗？”先寇布眯起眼睛瞧了瞧他，点头：“没问题。”
酒吧里很安静，高级军官们大都没有散心的心情，平日喧哗吵闹的俱乐部里冷冷清清的。
他们叫了一瓶威士忌，在角落里对坐闷饮。卡介伦在第三杯酒喝下去以后，叹口气开口：“如果你能像尤里安那样发泄出来，可能他反倒会比较安心。”
先寇布的酒杯里有三分之一杯没加过冰的烈酒，他凝视着酒杯笑了一下，说：“尤里安才多大，我早过了那种年龄了，又不是三流的言情立体电视剧……”
“你们……是你出手的吧？”卡介伦苦笑，他明知道野虎一样的骑士是不可能像那个孩子一样的，“从很久以前，我就怕你不是认真的。”
“嗯，提督没有拒绝，我受宠若惊。”先寇布笑着喝掉了杯子里的酒，又给自己斟满。
“我简直无法想象你会认真地爱一个人。”卡介伦在酒杯里加了第四块冰，轻轻地搅动着。
“我不爱他。”骑士抿了一口酒，“正因为不爱，才能给他他想要的。”
卡介伦有些茫然不解。
骑士笑了一下：“爱情太沉重了，我们都负担不起，不是吗？”
卡介伦杯子里的冰块几乎完全溶化了，他端起那杯冰凉的淡了许多的酒，慢慢地喝着：“只是这样？”
先寇布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说：“他说，不要放手。”
“你答应了？”卡介伦盯着对方灰褐色的眼睛。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说出来的。”先寇布眨眼又笑了一下，他跟卡介伦碰了一下杯，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又倒满。
“我觉得……嗯……你现在镇静地太可怕了。”卡介伦陪他干了一杯，犹豫地说出他找先寇布喝酒的真正缘由。
“如果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接受它就好了。”他似乎是说了很有哲理的话，嘴角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但是学长敏锐地感觉到了那种昨天夜里诀别时分弥漫在骑士心中的感伤。
“要做的事情很多，我是不可能为了死去的杨威利哭个没完没了的。”先寇布喝光了杯子里最后一滴威士忌，站起来离开，挥手说，“这次算你请！”
卡介伦靠在沙发上，目送那个男人挺拔的背影坚定地远去，一种异样的感觉悄然爬上心头，让他在盛夏的下午，凭空打了个寒颤。
一年后的六月一日，卡介伦终于恍悟了那最后的耳语：
因为永远不会放手，所以，请耐心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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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5 1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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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55555~~可憐的兩隻啊~~但願妳們在天堂能夠倖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