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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西-风间右西
nothing-alpheilia
右西 23:10:23
啊啊,会长,我有事求你呀-v-
nothing 23:20:40
什么呀?还有,我很可能莫名其妙掉线,因为学校的网线补好
右西 23:12:09
我想转载会长的DGM去猫爪www.luvharry.cn的DGM区
nothing 23:22:01
这是什么论坛亚,我这里看不见,不过没关系,转吧
右西 23:13:25
会长……我要为你做牛(郎)做马
nothing 23:26:09
会长最近脑子很充血,需要补身体
右西 23:18:46
为会长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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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夏
KAK/RA
亚莲中心,主虐阿勇姑娘,不适者勿入。
1
那边的夏季很闷热。天空粗糙得像灰白砖路。仰起脸才能大口呼吸。团服的高领支着下巴,让人更加透不过气来。开口的力气似乎都被蒸干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垂着头,如同行进在沸水里。然后出乎意料的,突降的暴雨倾来。
神田脱下湿透的外套,然后第一时间照顾不离身的六幻。亚莲一边绞着湿嗒嗒的衬衣,一边回头对咖啡店老板说抱歉。总算安定下来的时候,窗外的雨更大了,像要击碎地面上的所有。铅色的天空开裂,灰鸟翔集。玻璃窗的内里浸入昏糜的暗光,疏松的咖啡香温暖了手指,白瓷碟上杂乱的水影斑驳摇晃。当世界被嘈杂和沉静一分为二的时候,有慵懒的歌声叩开耳朵,微涩得宛如浆果。
[Just one last dance,before we say goodbye……]
远雷轰鸣。
收音机滋滋泛响后便做起了哑巴。店里有人喊着[停电了!]白光远逝后对面敲着桌子的手指陡然模糊起来。神田直觉按住刀柄。
[台风要来了啊。]
尾音融化在淡淡的轻啜间。屋外的洪荒溢出天地。
[……]
刀鞘和桌子碰撞出一串金属声。
后来他们在咖啡店里被困了整整三个小时。
2
神田勇一直很懊悔,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次见到拉比的时候就当机立断斩了他,事实证明这后患真是无穷无尽。他和亚莲千辛万苦回到教团,一开门便有拉比借助锤子的以身飞扑。不闪的人脑壳一定被闪过。神田勇睨视着摸着鼻子站起来的同伴,对方一脸无赖地粘过来。
[哎呀呀,阿勇你都不想我么?]
[想。]
[想什么?]
红色的泡泡满天飞。
[想扁你。]
拉比吃到的灰何止一鼻子,但是他一扯开嘴角就能拨云见日。[欢迎回来,亚莲。]他笑眯眯地去弄乱对方的头发。亚莲抓住他的手腕说够了够了,但拉比依然把[欢迎回来]颠来倒去地唱。[我回来了……你给我放手!……]两个人不成样子地在正门口纠缠不清,围观者还笑呵呵地捧着咖啡杯。
这个世界完了。
刀鞘画了一个圆,神田走向清冷的深处。
神田勇可以和六幻媲美的毒舌始终对拉比不起作用。对方从小在书翁的蹂躏下长大却依然保持[虚心接受,屡教不改]的作风,可见脸皮内里都早已固若金汤。他刚进食堂就听见拉风的招呼——[Anada我等你等得都快饿死了!快来这边坐!]
踩步。拔刀。
[你说谁是你Anada?]
拉比弯弯的眼角映在雪亮的刀背上。
[书里说东洋人都这么叫自己亲密的同伴呀。你不是讨厌我叫你阿勇吗?所以我想换个称呼。]
他感到浑身脱力。凶器滑入刀鞘时刮起一阵凄厉的杂音,有人缩了缩脖子怨恨地瞪着他。神田篾笑着看过去。这个时候
[呐,不如亚莲以后也这么叫他吧。]
猛回头。
[不准!]
[你还不是一直叫人家豆芽菜,人家也没同意过啊!]
神田的理智告诉他食堂见血对胃口影响不好。
[神田很讨厌这个叫法?]满嘴意大利面条的亚莲抬起头。
[啊。]
亚莲推开三堆碟子,满足地擦着嘴角,然后展开人畜无害的笑颜。
[好,从今开始我就这么叫你。]
亚莲这个人有着[时代破坏者]的名号,却总在人前露出一脸无辜单纯。不晓得他真面目的人在牌桌上被坑得只剩一条内裤。他弹着牌的笑脸像邀请别人定契约的恶魔。拉比这时总借口家急跳窗逃跑,而神田毕竟慢了一步。
[Anada你玩不玩?]
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和六幻同时竖起。
[……如果我赢了你就不许再那样叫!]
亚莲眨了眨眼睛说没问题。旁边的内裤军团一边嚎叫着[没想到神田你是个好人!]一边提着裤子逃离魔窟。不想半道碰上李娜莉,继而在对方羞怯的惊叫声中被科学班魔头以[居然骚扰人家妹妹]为由[请]入实验室。
结果当然可想而知。
第二天AnadaAnada的呼唤像招魂一样萦绕不散,神田的手一次次放上刀柄。去死吧。他翻着白眼回头。背后半温的嘴唇含着干净的笑意,柔软却又深刻。
他就是带着这样的笑容说,我重要的东西,很早以前就没有了。
3
本部被冠以[黑色教团]这个名字,说明这里从本质上就是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自从拉比和亚莲不要命地用Anada称呼他以后,本部里的气氛日趋自由散漫。
是无耻下流。神田勇坚决补充。
虽然大家都很爱惜生命地不敢这么叫他,但随处可见人人以darling互称的场面还是很震撼的。
[darling ,你过来一下,这里的数据出错了。]
[darling你怎么没死在外面呀?]
科学班室长经常站在高处用扩音器喊。
[那边的darling们,都过来让叔叔“疼爱”一下吧~]
目标就是那些胆敢在口头上占自己妹妹便宜的人。
不可饶恕呀。
电钻和室长二号参上。
神田宁愿自己在外面和一群恶魔厮杀也不要被这里的毒素污染。他推开食堂大门。
东洋有种画叫版画,黑白双色,线条硬质。
神田勇现在正处于被镶在门框里的标准版画状态。
[哎呀呀,少年仔,不错嘛!]
[加油干啊!继续!继续!]
口哨声,喝彩声,人群兴奋地举杯。
观众注视的焦点是食堂正中的桌子,亚莲挣扎着被摊平。拉比覆盖在他身上,一边露出诡异笑容一边扯他的衣服下摆,手滑入衬衣内,亚莲的反抗一下子激烈起来。
[够了!住手啊!]
他的力气其实并不小,一般情况下完全可以挣脱。然而这时衣料下的那只手沙沙动作起来,碰到某个部位的时候,拉比邪邪地撩起嘴角。[混……!!]弹起来的亚莲突然跌了下去,面孔通红得像要涨破似的。围观者的起哄声更响了。亚莲两手捂住嘴巴,眼角浮上薄薄的水汽,被分开的腿死命踢蹬着。拉比空下的手插入柔软的银发,唇贴上少年颤抖的喉结,像念咒般低低地说,呐,以后不要再做危险的事了哟。
接着他从容起身,像四周的叫好表示感谢。[豆芽仔,我们很受欢迎耶。]还在惊恐中的亚莲从桌上跳起来,直冲门口,受到异文化侵袭的神田差点被撞倒。
后来此次轰动被称作[愚人节食堂美少年大餐事件]。八卦以光也无法媲及的速度在各个部门流传开来。当事人A一听到就开始暴走,当事人B则垂下眼角笑得和蔼可亲。而身为当事人A、B的朋友(待考),神田也被某些求知欲强烈的女(重音)同事包围,最后被烦不甚烦地逼到拔刀。
[不是我的错啦~]拉比回过头来粲然一笑。
[你去对门外的那群女人解释一下,不然就直接去对上帝解释。]
拉比瞅着鼻尖下的六幻,嘿嘿笑起来。
[愚人节那天是豆芽仔自己跑过来想吓我,而我就顺水推舟地回应了他的期待嘛。]
恶魔!我看到恶魔了!
神田勇激烈动摇中。
拉比垂下水色的眼睛,窗外的日光清晰地编织了轮廓。他飞扬的嘴角忽然意味深长起来。
[呐,阿勇,原本只是想吓吓他的。可是没想到——停不下来了。]
红发的少年坐在床上,两手撑在身侧。耸起的肩如同绵延的冷山。
[我停不下来呀,阿勇。]
4
马上就到了多雨的季节。教团内部的人准备为亚莲搞一个庆生会。亚莲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的生日,他在资料上填的是马纳把他捡回来的那天。同样多雨。他在雨声里哭。马纳说就是这样的哭声把他引过来了。
刚踏进食堂,啪啪的彩炮声让他一下子刹住脚步。像变戏法一样,许许多多人从角落涌出,拍着手对他说生日快乐。亚莲睁大眼睛,似乎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李莉娜从厨房推出大大的蛋糕,笑靥灿烂。
[这是我亲手做的哟。生日快乐,亚莲。]
旁边的人很识趣地开始起哄。克姆伊痛哭流涕的哀号[李莉娜你不要对着哥哥以外的男人笑啊——]
亚莲第一次体验真正的庆生会。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面颊被烛火熏红了,满心满意的温暖。他有些咬字不清地说谢谢。眼底绻着亮亮的东西。神田站在遥远的角落,觉得那是和自己格格不入的另一个世界。许多人拥过去,拿出礼物。亚莲有些局促不安地拆着装帧漂亮的礼盒,面上的表情是小孩子般明媚的快乐。
然而他身边向来缺少良善的爱。
[……这小儿咀嚼片是怎么回事?]
[哇哈哈是我送的,亚莲你要记得一日三次每次两片哦。]
[……那么,这剃须刀呢……]
[恩。少年仔,这可以激励你多多加油。]
加什么油。
亚莲低头想这该不会是披着生日宴的整盅会吧。心底燃着小小的期待又开始拆。
[啊啊啊——]
薄薄的礼物被扔出窗外。
[谁!谁把师傅的照片送给我!!]
大家吹着口哨躲避亚莲变得血红的目光。
克姆伊狞笑着凑过来。[亚莲,为了你我特地定制了一幅改良型修理工具……]
亚莲吞着口水看他背后巨大的黑色阴影。
[不、不用了……你的心意我领了……]
[这怎么行,来,我们立刻亲身试验一下吧~]
救命啊——
哄堂大笑,所有人欢叫着开始丢蛋糕。
聚会的气氛被炒上最高点,神田躲开了潮水般漫过鞋面的笑声。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被推倒在蛋糕里的亚莲,有些嘲讽地想,幸好前两天拉比被书翁拽走了,否则教团本部一定会面临一次大修。
祝福与被祝福都离他遥远。
在战火四起的年月里,谁来承诺真正不变的幸福。谁又知道明天里面有几个人会变成血肉模糊的尸体。
神田冷冷地笑着。
这样的自欺欺人,他不需要。
收了六幻回房。房间在走廊尽头。脚步声空落落地漾开。亚莲是新入团的,房间在打头的地方。神田经过那里。脚步却似乎被什么绊住了,拉不开。他盯着脱色的门板。
这个时候门突然打开了,里面冒出银色的脑袋。
[啊……]
神田被吓了一跳,很没面子地叫了出来。
亚莲也很惊愕地抬起头。
[……神田?]
他抓着有些乱的头发。
[那么晚了,有事?]
神田吞了吞口水。这下怎么办。三更半夜站在人家门口发呆不是一下子能解释清楚的吧。他的内心慌乱得像证券市场。脑海里空白一片,最后居然脱口而出
[生日快乐。]
亚莲像被石头扔中一样,睁大眼睛盯着他。
神田恨不得能找米兰达把刚才那段倒回去切掉。
手心发着汗,神田低下头,黑色长发寂廖垂落。他想今天真是糟糕透顶。
[谢谢。]
对面的声音像穿越重重雾气而来。
亚莲微笑着看着他。眼线柔软得如同浅眠的河。
[今天有很多人对我说过生日快乐。]
神田看着他清凉的眼神。里面盖满了透明的星屑。
可是……
[现在最高兴。]
宇宙外有行星膨胀,爆炸,热流吞没一光年的寂地。那是无法用尺丈量的距离,一点一点扩散开来。直到世界整个陷入羊水温暖的腥气。
时间复活。
5
因为那件事,亚莲躲了拉比很久。原本像买一送一的两个人变成猫捉老鼠般的局面。拉比错过了生日宴会,很懊恼地踢着地面。[豆芽仔你实在太不够意思了——喂喂你们两个不要抛弃我私奔啊……]
六幻和左手武器同时逼到他面前。
[哎呀呀,我是说……]拉比眯起眼睛。[我的生日礼物还没送呢。]
[不客气。]
亚莲现在每次见到拉比都会条件反射地发动左手。
[怎么能这么说嘛……起码得给你很精彩的东西。]
[我不要你的女明星写真集。]
[嗯?豆芽仔你也能明白其中的精彩了?太好了我们来好好探讨一下吧吧吧……]
神田实在不想继续委屈耳朵和胃,他收刀就走。
[啊。那个!神田你不要让我一个人啊!]
[……]
[耶?不是还有我吗?]
[……]
[就是因为有你啊!]
[……]
[神田!]
[……]
[Anada你救救我啊!]
他怒不可遏地回头。
[吵死了!]
后来大家都说原来召唤目中无人的神田很简单。就像呼唤某种[人类的好朋友]。
三个人吵累了便坐在一起聊天。说到和平后的理想。拉比踊跃发言。
[当然是和一群美女姐姐快快乐乐地晒日光浴啦——]
[切。]
[阿勇你也想加入?我可以把左手边位置让给你哦~]
[滚!]
[至于豆芽仔……]拉比坏笑起来。
[你要快快长大呀,不然很多事不方便……]
亚莲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你和你的后宫一起上天堂吧。]
拉比不以为意地挑起眉毛。
[哎……豆芽仔没什么想做的事么?]
[有是有……]
神田转过头看少年色素淡薄的侧脸,无论是发稍还是皮肤,都是细洁的白。
[我想建个马戏团。不大的那种,可以装在马车里四处旅行。每年自由自在地去各种地方巡回表演,每到一处许多小孩都会跑出来看,我是小丑,从礼帽里拉出兔子,有时是河马,各种各样的,只要他们喜欢……]亚莲的整张脸都闪闪发亮,像个介绍心爱玩具的孩子。他越说越兴奋。然后猛地停下来。
[是不是很奇怪?]
他神色尴尬地低下头。
[……]
[不会。]拉比笑了起来,不同于平时的那种笑。而是放低声音,让人心头收紧般微沙的认真。
他弄乱他的头发。
[我可以带美女姐姐们来捧场啊……]
[至于阿勇,]
拉比转过头
[你可以用六幻表演把萝卜削成牡丹花。]
[……我现在就把你削成胡萝卜好了。]
明天。
这是美好的字眼。却对神田勇来说很枯燥。
那只是会被翻过去的一个倒计时数字,明天的明天的明天,总有一天会翻到头。
6
神田勇这次接到的任务是去消灭本部附近潜伏的恶魔,为将来大规模的战役铺好前路。与他同行的是李莉娜。女孩子在空中翩飞如蝶,他拔刀裁开一片凶光。默契的配合。
这才是有价值的同伴。不会让人头痛的乱出牌。
稍事休息的时候他们聊了起来。
女孩子絮絮地说着,他有一句没一句地答。说到上次生日派对的时候笑意像紫藤花一样在美丽的脸上旖旎。
神田勇沉默下来。
[哎,你知道吗?拉比后来补送了一份生日礼物呢。]
神田摇头。
[他们没有告诉你么……]李娜莉有些吃惊地眨了眨眼。
根本没必要把私人的事情向他人一一交代吧。
退一步讲,他们是朋友么?
神田勇擦拭六幻,一片灼光映出他寂静的容颜。
[那天我和亚莲在一起,小D甘贝突然跑回来把亚莲引到房间,开门后,里面全部都是萤火虫,像银河一样。]女孩的眼里点起灯。[那样的场景实在太好看了……拉比坐在窗沿上,对亚莲说‘呐,我把星星摘给你’……]
神田感到心中某处莫名地开始纠结。
[……亚莲不知为何有些生气,他说我才不要这些,拉比笑了笑,立刻打开窗,萤火虫成群结队涌了出去,像挂上天空的星星,这么多的萤火虫,他肯定抓了很久吧……然后拉比笑着说,如果你不要,我就放回原处好了。]
空气里涌来激烈的湍流,淹没他。
[……这是我见过的最棒的生日礼物呀!]
神田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是亚莲微微仰起的脸。那些纵走的星辰。他可以想象他面对盛景时赞叹的表情。迥异于寂寂枯燥的对话。他曾说生日快乐。他回答说现在最高兴。可是那时为他捧起整个夜空的人还未到来。他这么想着,觉得很可笑。肩膀颤抖起来。
李莉娜抬起脸。
[下雨了?]
战事迫在眉睫,大部分人都开始走上亡命的歧路。
他在追赶恶魔,四周的风景拉成凄厉的细线,飞速后退。拐过转弯口的时候有人突然撞出来。混蛋!他起身继续追赶。却因为后面的声音而僵硬了。
炙热的气流擦身而过,眼前的恶魔瞬间灰飞。
[果然是神田啊。]
银发的除魔师笑着站起来。
[好久不见。]
确实如此。
面对在各自战场上奔走的同伴,神田保持自己零下30度的冷默。
[你怎么在这里?]
[……神田,我们打一场吧?]
亚莲站在黑色的废墟间,侧影被强烈的日光融化。
7
奇锋回转,侧步急追,他的刀尖挑起白日,巨大的手错开,猛烈的炙光袭来,他高举利刃。一幻。他不挡,反攻。灼流逼人。遁走。锋锐破空,音如滑翔蔽日的千鸟。刀气层层卷涌,削断发末。神田稍占上风。树冠被手掀起,刀影闪烁,叶片零落后是突然推近的面容。亚莲一直试图接近。刀横。沥血。神田一下子怔住了。就在晃神的那一刻,左手压下。
啪擦。
神田以为自己被击中了,却发现完全无恙。跌到地上的亚莲冲他笑起来。
风生水起。
那一刻落叶山洪般冲垮了视野。长发被强风捧起,绮丽的墨色洒开,像一场局促的生长。空气里传来剧烈得让人耳鸣的拍击声,激起大片大片的光。骤然盛放。顷刻死亡。天脊颤栗,万籁雷鸣般呜咽。
神田惊异地看着落到地上的发带。
亚莲坐在地上,血安静得烫着皮肤。他用手比了一个框。聚焦落叶纷飞里黑色的长发。
[呐,神田,我只想看一次,一次就好……这样什么时候死掉都无所谓了。]
神田偶尔会想起家乡的花。绮丽盛放。一夜离落。它们藏在枯槁的冬天后,泥土下有咔嚓咔嚓开放的声响。
他靠着他睡去,激战后的疲惫留在身上变成微热的体温。天真的睡颜搁在他肩上,像一朵走失的雨云。呼吸里遍是水锈似的纯净。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羽睫,它们投下空落的影子。白昼消逝。干净的线条恍惚间散开,再重叠,形成湿漉漉的倒影。
神田浑身发麻。
但是他没有动。
直到漫天星辉被腥风抹去,点滴沧海跟来。
[喂,醒醒。]
[……]
[下雨了,快给我醒过来!]
[……]
[豆芽仔!]
[……]
[……]
[亚莲……]
雨水泡湿了声音。
他依然没有动静。
雨逐渐大起来,皮肤与皮肤间的空隙被填满。好像已经无法分清彼此的界限。
[哎?]
拉比红色的脑袋突然从被削掉一半的树丛里冒出来。
[我找了你们很久哪……你们在做干嘛?]
神田动了动唇,没有发声。
拉比走过来蹲下。
[亚莲?]
眼睫簌簌抖动着,他睁开眼睛。
[阿呀呀,好大雨!]
距离拉远后神田勇突然觉得很冷。
这是正常的事。
可是他冷得要死。
要死了还是冷。
8
神田勇最讨厌自欺欺人。
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可以相信。
他一直都这么觉得。
并且自始至终奉行。
他曾经想过他和他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结论是不是朋友,不是知己,更和风花雪月没什么牵连。
只是这样而已。
9
决战前夕,神田突然想起还有本书没还。因为很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他立刻去了图书馆。宽大的木架耸立在灰尘和光影里,带着些不真实的忧伤。毕竟这里的管理员都被派上了战场。
他从架子上抽开厚厚一摞,浮尘扑面,他咳嗽起来,然后听到不属于他的声音。
透过空隙他惊讶地注视着对面。对方也有些吃惊地盯着他,接着笑起来。
[神田你也来这里啊……]
他愣了一会,时间才慢慢回来。
[啊。]
经过上次一战后他们已经很多天没见了。究竟有多久呢。两个月零九天。换算成天数是70天,换成小时是1680。他一向把分秒计算清晰。
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也有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神田勇的内心和一泓死水没有分别。甚至可以说,有些高兴。总算到了最后时刻。对于一个个离开的同伴,他除了略表遗憾外不存他想。有时连遗憾也没有。每个人都会死,殊途同归。他看着把书放上书架的少年,骨骼依然像热带植物,伪装的坚硬和未脱的青涩。他可能会死在他前面,到时他也许会难过,一小会。就像他在他心中的位置,深刻得缱绻于一点,却永远无法战胜时间。
[神田……]
他回过头。
日光浮起,他的身形模糊起来。
[我一直想对你说抱歉。]
神田怀疑自己的耳朵。抱歉?抱歉什么?
他冷淡地看着他纯水色的眼睛。
[那时候一直开玩笑叫你anada……你不会很生气吧?]
[非常生气。]
神田抽起嘴角,这就是他想说的抱歉?他抱歉的地方多着呢。比如第一次合作就乱来老是和拉比合力让他难堪更不用说那次……
[神田。]
亚莲的眼里有微涩的光。
声音稀疏响起,像淅沥的雨。
[我注意到了……每次我那样叫你的时候,你的表情总会变得很难过。]
长、夏、覆、灭
谁把手探入水下,触摸到的是一季的深寒。连绵爆破的宇宙被黑洞撑开,光也无法逃逸。他的眼前突然涌来噬骨的冰川和海洋,台风登陆,骤雨滂沱。它们把他的心冲得那样空旷。用来容纳另一个人。他以为自己对自己诚实,不过是因为从未参透里面的玄机。他的影子随光而生,埋在土里依然可以萌出沧海。
然而他从未了解,就如他从未了解为什么只是看着他就会透不过气,他对他笑的时候会觉出力透腹背的残忍。一切都在顷刻决定,剩他自以为清寡无伤,却满脸都是未经的布局。
[神田?怎么了?]亚莲焦急地凑过来。
他挡住他的手。
[不要碰我。]
不要再靠近。拜托了。
他的眼睛终于浸入无声无息的水系。
10
神田勇曾经和一个人被困在咖啡店里长达三小时。对方趴在桌上默数雨迹。天昏地暗。时钟失灵。他忧伤地说,呐,神田,一天又结束了。他斜睨过去。那又怎样?银发的少年沉默了很久。然后慢慢开口。神田,你的时间不多了吧?然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每次看到太阳下山我都会想到你是不是只剩一天了。
他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他说他因此难过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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