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sannasanna 于 2015-1-18 10:51 编辑
“吉尔菲艾斯,听说那名男子回来了。”
“是的,莱因哈特大人。”
“可以的话一直想把他配属到我的麾下,不过被军部拒绝了。”
“与其向军部要求,我认为本人的意愿比较重要,莱因哈特大人。”
“那个每年提两次辞呈的男人嘛……”
两人所谈论的男子名叫杨威利,是被称为“用兵天才”、“奇迹杨”的青年提督。今年二十九岁,刚刚在第三次提亚马特战役中完胜同盟军,因此获得少将的称号。鲁道夫大帝所封赠之贵族皆为雅利安人种,长久以来,这被视为不变的定律。直到曼夫瑞二世流亡同盟之时,杨家的先祖以侠义之心关照其整个少年时代。所以,曼夫瑞二世即位后,杨氏获赠男爵封号,成为银河帝国唯一身为有色人种并有着E式姓名的贵族。
不过,大概是先祖出身自由行星同盟的关系,比起在宫廷中争权夺利来,杨家的成员更喜欢选择特异之路。自家门成立以来,曾出过两名宇宙探险家,一名生物学家,一名娱乐明星,以及其它不同职业的人物。不过尚无一人加入军队,这是因为先祖奉还了曼夫瑞二世所赏赐的军籍的缘故。
不过,杨威利在父亲杨泰隆因为意外事故身亡后,吃惊地发现家里的产业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并且欠下了一大笔债务。在变卖仅剩的财产偿还欠债之后,为了生计不得不进入军校。二十二岁从军校以“中下”的成绩勉强毕业后,被配属到前线勤务,却在因缘巧合下立下许多战功。至今,大大小小的战役参与不下百次,阶级也逐渐提升到少将的军衔。在贵族圈子里,为了刻意贬低和对抗罗严克拉姆伯爵莱因哈特,到处都有夸耀其为“不下于金发小子的奇才”的声音。
莱因哈特并不在意这种恶意贬低。事实上,他对杨的评价相当之高,可说正确认识到了杨的价值。
但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他们至今缘铿一面。
事实上,门阀贵族们也并非多欣赏杨的存在。只不过比较起同为排斥对象又“不讨人喜欢”的莱因哈特来说,这个好歹有男爵封号,除了嘴巴偶尔有点毒平常还算温和的男人,总算是二选一中比较能接受的那个。
但这容忍也到了极限。在惊获“伊谢尔伦要塞被叛徒出卖,被叛军占据”的消息后,杨不得不以少将之身,接下夺回伊谢尔伦的任务。在其麾下配属的,是匆匆成立的,人员和装备仅有正常舰队数量一半的第13舰队。
今天莱因哈特就是来出席13舰队的成立典礼的。
一边跟好友交谈着,莱因哈特向着典礼大厅走去。忽然,背后传来一阵杂乱慌张的脚步声,以及“哎呀!” 吉尔菲艾斯条件反射的抱住了扑过来的人。
“啊,谢谢……”一边抓着黑色的乱发一边道谢。在得知典礼还未开始之后安心地喘了一大口气,开始整理仪容。
莱因哈特认真地审视这名男子。
虽然挂着少将军衔,然而怎么看也都象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华丽的银、黑两色帝国军服穿在身上,怎么看都跟硬贴上去似的不合适。小麦色的皮肤,黑发黑眼。莱因哈特从记忆的海洋中抓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杨威利少将?”
“是!是!” 条件反射地回头看着,好象这时候才发现莱因哈特的元帅服似的,杨尽力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元帅阁下。”
莱因哈特忍不住笑起来了:“不用那么紧张。”
“啊,是呀。”既然被这么说了,就老实不客气地松懈下来了。完全没什么紧张感似的一面悠然地将扣错的扣子纠正回去,一面乡巴佬似的打量华丽的临时休息室,不由自主地低声赞叹:“真漂亮,我还是第一次进来。”
“卿对本次伊谢尔伦攻略怎么看,有把握吗?”莱因哈特冷不防地问道。
“其实嘛……我,不,下官会尽力而为的。”杨这样回答。
“哦?”莱因哈特露出颇感兴味的笑容,“也就是说有把握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一脸不怎么靠得住的样子回答着。
接下来的对话被典礼官大声的宣告所打断。匆忙地道别后,莱因哈特目送着杨向主席台奔去。
“真是有意思的人,吉尔菲艾斯。”
“是啊,莱因哈特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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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盟军逆侵袭的情报是在第13舰队出发24小时后传来的。一面惊慌地将情报传递给杨少将,一面匆忙召见莱因哈特,国务尚书立典拉德公爵的表情非常之难看。
“怎么样,对方动用了超过20万的舰队,人员是3000万,罗严克拉姆伯爵有必胜的把握吗?”
真是废话!除了我你们也没有别人有这个把握了吧?既然如此不如老老实实呆在安全的巢穴里等待结果比较好!虽然这样想着,莱因哈特还是尽力保持着恭谨的神情,低头回答道:“是,全赖陛下威光!”
立典拉德迟钝地点头。
“事实上,还有一件事情。”
“哦?什么事?”
“杨威利少将的第13舰队还需要执行伊谢尔伦攻略的任务吗?目前情况来看是不是调他回来比较好?”可以的话莱因哈特不想放弃将此人纳入人才库的想法。
“伊谢尔伦攻略照常进行!从本官这方面来说,卿有的时候太多管闲事了。”立典拉德的语言里孕育着肉眼可见的毒气。
在同盟以伊谢尔伦为重要的侵袭基地的情况下,执行这种必死的任务?这么说,杨是得罪了宫廷中的哪位大人物吗?这样想着,莱因哈特保持谨慎的表情行礼退下了。
可惜的好男子。不过,如果他能活下来的话,应该可以……
抱持着这种想法,莱因哈特下令召集隶属于麾下的年轻提督们。
“……应该要把敌人诱入深处。”莱因哈特初步叙述了自己的意见。在短时间的讨论之后,提督们也赞同了。把敌人引入帝国领域内的深处,在其战线及补给线达到延伸界限点时再倾全力给予反击。对迎击的那一方而言,可说是必胜的战法。
“这很费时间啊!”
米达麦亚说出了此一感想。同盟军的叛徒们既然将这次军事行动号称是空前的壮举,一定也会尽其阵容、装备、补给上的万全吧。米达麦亚那句“很费时间”的想法的确是理所当然的,但莱因哈特却用充满自信的眼光环视着麾下的提督们。
“不,也不用多长的时间。大概不出五十天就够了!奥贝斯坦,你把基本的作战策略说明一下。”受到指名的这位头发半白的幕僚向前走出,开始作简单的作战说明,随着说明的深入和展开,提督们面面相觑,惊愕的气息无声无息地在他们之间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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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点残酷,不过是好策略。”
“不,事实上,这个策略有漏洞”头发半白的参谋长低声嘟囔着,“希望不会被对方反过来利用吧。如果是那个方法的话……”
“你刚才在说什么?”
“不,没有什么。”奥贝斯坦平静地回答主君的问话。对方如果真的存在能使出这种手段的人,大概就不会有如此无谋的进攻了。他这样确信着。
( 以下,关于亚姆利扎战役的描述就不再照搬了。没有杨的存在,同盟军可以说是一败涂地,几近全灭,好不容易才妄图通过伊谢尔伦逃回国内。不料,刚刚接近要塞,却接获了“伊谢尔伦要塞已被我军夺回,请贵部考虑投降。如果不打算投降的话,尽管逃跑,我军不会追击的。”这样的电文。
被吓得目瞪口呆的同盟军无论如何也没有重新夺取要塞的想法。在提心吊胆地通过了伊谢尔伦防线后,剩下的残兵败将向着国内匆忙逃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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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们当成了夺还要塞的诱饵?”莱因哈特不知该生气还是要大笑一场。在获知杨威利如何不流血开城的奇计后,不由得赞叹“原来还有那种方法”,但对于本身被当作混淆耳目的诱饵这个事实,也并不是多愉快的样子。
不过,也许是杨的幸运吧。原本那份“尽管逃走我们不追击”的电文,足够将他送上军事法庭了,但皇帝佛里得里希四世的暴亡,使得忙于争权夺势的众人没空理会他。
当然,他的辞呈同样也没有人理会。
以半只舰队不流血夺还要塞的某人,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悄悄溜回官舍当米虫,并且向大神祈祷不要让谁再想起自己来。
然而事实是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
在否定了几个方案后,莱因哈特把招纳杨的意思向奥贝斯坦提出。数分钟的沉默后,奥贝斯坦提议由主君、吉尔菲艾斯和自己去直接拜访杨。
“下官有一点不成熟的考虑。”参谋长这样说。
莱因哈特带着几分好奇准许了这个提议。
于是,当天晚上,杨在官舍中接待来访的莱因哈特、吉尔菲艾斯和奥贝斯坦三人。
刚开始只是就着香醇的红茶随意讨论着战略。当提到亚姆利扎会战采取的坚壁清野战略的时候,杨出人意料地表示赞成。被这样的态度弄得有点惊讶,莱因哈特不由得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要发问,头发半白的参谋长以冰一般的声音说道:“阁下早已有应对的策略了吧。”
“……”一时间,杨似乎不知道如何掩饰自己的慌乱。
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带着惊异注视着二人。
仿佛完全不在意主君的惊讶似的,奥贝斯坦以其固有的冷漠声音继续说道:“以罗严克拉姆候爵的麾下某军为名,攻击并灭歼那些市民——不,要留下少量作为证明的工具也说不定——把罪名嫁祸到公爵头上,这样就能打击罗严克拉姆公的威信并能使其失去民心,从而挑动门阀贵族与罗严克拉姆公一系的矛盾实现彻底的爆发。就这样,无论是门阀贵族还是新兴的罗严克拉姆公都可以就此打倒。您敢说您不是这样想的吗?”
茶杯跌落桌面,发出清脆而凌乱的响声。杨的脸上充满如同满地的瓷片那样破碎的表情,手指神经质地痉挛着,好象要抓住什么救命的稻草似的无助。
被尖锐地抓住,被迫面对内心最不想承认的阴暗。杨的心理几乎接近崩溃。
“好象被抛弃的孩子。”莱因哈特不由得这样想着。
“无论怎样的设想,卿毕竟没有付诸实施,就这方面来说卿可以不必自则。”房间中唯有奥贝斯坦冰冷的声音在回荡,“强行抑制自己的才华是不适当的。如果没有绝对节制的自信的话,不如交由有能力的人来下决断。下官认为这比较符合卿的个性,杨少将。”
“……” 以完全无抗拒的茫然表情发着呆,杨似乎化身为无助和绝望的雕像。
“那么,明天就发表晋升卿为中将,配属为本官僚属的任命吧。” 完全抓住战机的莱因哈特抛下这一个宣言,带着幕僚们离开了。
“虽然可以说是成功,不过好象有点对不起他啊,吉尔菲艾斯。”
“恩……”吉尔菲艾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没有回答。计划的实行人和最大功臣的奥贝斯坦保持着冷漠的镇定,好象没有听见似的转头望着窗外。
就这样,帝国提督杨威利的第一个碎片结束了。
二、 帝国提督杨威利 碎片B
熙来攘往的宇宙港里,C字的出口来往的大多数是身着便装的平民。贵族用A字,军人用B字,帝国的等级制度一向十分严格。
从检测口走出的是身着华丽的银、黑两色军服的青年。虽然有宪兵意欲阻拦盘问,不过在注意到他肩膀上的中将军阶后,慎重地放慢了脚步。
“嘿!罗严塔尔!” 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的友人大力地挥动手臂,“那,这里!这里!”对于长期未曾谋面的朋友,仿佛要把所有热情都注入声音里似的那样喊着。青年有蜂蜜色的头发,体操运动选手那样短小而精悍的身材。这样一说就知道了,这正是被称为“帝国双璧”的米达麦亚和罗严塔尔两位提督。
略微感动于友人特地过来迎接自己,罗严塔尔的笑容流露出少见的温和,不过嘴里还是抱怨连篇的:“什么嘛!难得度假回来又见到你这种无趣男子,要是个美女的话我心理还平衡一点!”
“嘁!”鄙视地发出嘘声,米达麦亚不太在意地做了个“皱鼻子”的小动作,一面挥手招来常见的计程车。
刚刚坐定,米达麦亚以超能量的热情向朋友宣讲昨天的新闻。“那个杨威利,被配属到罗严克拉姆公麾下了啊!”
“哦?这么说我们会成为同僚了?”不怎么高明地回答着,异色的双眼闪烁着复杂得难以言喻的光芒。
“喂,你不会又说‘希望做对手比较好’这种话吧?我可不希望跟这种宇宙第一的骗子为敌啊!”
“哦?疾风之狼也会害怕嘛!”
“什么害怕!是谨慎,是谨慎啊!真是的,想对战的话用战术模拟机就好了。你是战争狂吗?”
“哦……”被这样骂了,仿佛没有反驳余地似的沉默了一会儿,罗严塔尔提出了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会答应到元帅这边任职呢?还以为他会就此辞退呢,那种一年两次辞呈的男人。”
“不知道,元帅什么也没说。”米达麦亚耸耸肩膀,“总之听说是个有趣的好男人,虽然我还没见过。”
“那么,他现在就在元帅府咯?”
“很可惜……”
被谈论的这个名叫杨威利的男子,两周前才升任中将一职,并被配属到莱因哈特的麾下。其率领的13舰队则经过重新整编后,以全数的精干战力同时归于莱因哈特指挥。由于某些显而可见的原因,军部对杨的任命还处于百般犹豫的程度。有人想让他镇守遥远的伊谢尔伦,以便略微缩减莱因哈特的武力,但这个提议却被身为宇宙舰队司令长官的莱因哈特严词拒绝。
如果不能在肉眼可见的内战风暴来临时尽情地使用这名男子的头脑,招纳他就称不上有益了。
因为这样彼此争持不下的缘故,杨的任命暂时没有着落,也因此获得了他长久期盼的闲暇时光。
结果,“反正也是闲着,到军校去视察一次吧。”军务省如此的一声令下,把他从长蘑菇的生涯中揪了出来。
肩负着“视察帝国军官学校”这个重大使命,杨不情不愿地踏上行程。
在勉强端正着军姿视察了士官生们的队列,观看部分操练,并且接受满眼崇拜的少年们的问候之后,杨本来以为辛苦终将结束,不料,就在他品味美味红茶的时刻,军校的教务总长走了进来。
总长在脸上堆满了卑微和奉承的笑容,要求伟大的“魔术师杨”为最高年级学生们代理一堂课。
“下官不是教官,代课既不是下官的职权范围,下官也没有这个义务!”杨起初严词拒绝。
“但是,教官临时生病了,实在没有人手……”总长的额头上标注“狡猾”二字,坚决地请愿。
“不行!”杨勉强坚持抵抗着。
“不是战略战术那种东西,是战史课啊!阁下不是很喜欢历史的吗?”总长似乎对杨做过一番调查,抓住弱点积极进攻着。
“战史,战史啊……”杨的抵抗削弱了。
于是总长继续请求,终于获得了杨的许可。
“……在人类社会的历史上可以分成两种思想潮流:一说是真理比生命更重要,一说是生命比任何事都重要。当人类要发动战争时会以前者为藉口,但要结束战争时又会拿后者作理
由。千百年来,都是一直如此重覆。虽然人类以后的命运会如何也无所谓,但流了这么多血也该得到什么等值的东西吧?这是我,不,本官希望众卿有所考虑的……”
魔术师杨的演讲以这段话作为开头。慕名跑来旁听的士官生们,以及借机过来学习的教官们各自以符合性格的姿态演示“惊愕”一词的涵义。
因为没有备课也没有讲义,杨于是照着自己平常的思考那样随随便便地讲下去——
“……巩固国防之途有二。拥有比敌国更为强大的军备,此为其一;其二,利用各种和平的手段,与敌国相安无事。前者较为单纯,而后者则因权力者不同,方法巧妙亦各有不同。但扩充军备与发展经济互为反比的关系,则是近代社会形成以来的不变法则。己国增强军备,敌国势必亦然,陈陈相因之下,各国偏重于军事扩充,造成经济及社会极度畸型发展,国家因而崩坏。由此观之,‘国防’也正意味着国家的灭亡,这是历史上普遍存在的讽刺现象……。”
杨抬起头来。因为强烈灯光的缘故,使他看不清台下教官和学生们讶然的表情。“……一般咸认,自古以来,许多国家都因外敌入侵而灭亡。但值得注意的是,有更多的国家却是因对侵略的反击、财富分配不均、权力机构腐败、国民对控制言论思想的不满等种种内部因素而导致灭亡。坐视社会上不公正现象严重恶化,一味穷兵黩武,对内镇压百姓,对外发动征战。滥用武力的结果,是将国家送上灭绝之路。历史上前车之鉴俯拾皆是。近代国家成立以来,不法的侵略行为,往往并非造成被侵略的一方兵败覆没,反而发动侵略的一方最终必自食其果。站在道义的立场上,即使有十二分胜算,也不应任意侵略他国……”
旁听的教务总长汗出如浆,却不知如何阻止这位中将阁下的悖逆之言。
“国家是由人组成的。没有国家,人照样能生活,但没有人,国家则只是一个空泛名词而已。人和国家,哪个是本?哪个是末?哪个更加重要?不是很清楚了吗?国家灭亡了,只要再建造就可以了,曾经一度灭亡却又复兴的国家,历史上比比皆是。当然,有更多的国家一旦灭亡,就再无中兴之望,但那是因为该国在历史上所扮演的角色结束了,腐败了,老朽了,而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国家的灭亡总是一场悲剧,流血在所难免。甚至,为了将不值得守护的国家自无可避免的灭亡中拯救出来,牺牲了许多人的性命,而当这些牺牲的报酬率等于零时,便变成了极端深刻荒谬的闹剧了。只有当国家的存在和个人的自由和权利没有严重抵触时,国家的存在才有其意义……”
好象跑题了嘛。杨不负责任地这样想着。
“混帐!你这小子!不觉得这一番话极没见识吗?”会堂门口忽然响起了沙哑又刺耳的声音。台下的人群涌起几波骚乱的浪花,人们匆匆地让出一条路来。走上前来的是满脸铁青色,瘦小矍铄的老人——立典拉德公爵。
“宪兵!宪兵在哪里?社会保障局的人在干什么?”老人以险恶的声音大肆喷吐毒气,“快把这小子以反抗皇帝陛下,违逆帝国之名逮捕!快把他监禁起来!”
莱因哈特获知此消息是在20分钟后。在听过情报人员转述的杨的发言后,胆大如他也不由得咋舌不已。
怎么说这也不是能随便算了的罪名,不快一点的话杨恐怕连命都会丢掉了。体认到这一点,莱因哈特下令立即备车,亲自去国务尚书府进行交涉。
在步出元帅府大门之前,他被闻讯赶来的奥贝斯坦拦阻了。
“阁下想要怎么做呢?”头发半白的参谋长这样问道。
“当然是把人带回来了!”莱因哈特强压愤怒回答。
“那么阁下就无需出面。”
莱因哈特以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奥贝斯坦毫不动容。
“按照杨提督的发言,说他具有民主思想的危险倾向,以大逆的罪名当场格杀也不为过。然而立典拉德公只选择了将其逮捕,应该是不想因此与阁下起纠纷吧。”
“说下去。”
“不止如此,还有以次为要挟提出某些交换条件的意思。”
“……”
“所以阁下更不方便出面。您亲自出现的话正说明了我方太过重视杨威利这个人,说不定会被抓住软肋勒索一番。况且也会在阁下的僚属中造成厚此薄彼的印象,这一点请阁下三思。”
“我知道了。”莱因哈特回答道,“那么由谁出面合适呢?”
“下官就足够了。”
“知道了,那么此事全权交于你处理吧。”
奥贝斯坦深深地鞠了一躬,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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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就会发表卿驻防伊谢尔伦的公告。” 参谋长的双眼发出无机质的冰冷目光。
接触到目光,杨满身不自在地调整坐姿,望着窗外。
对于奥贝斯坦这个人,杨深深地畏惧着。
并非是惧怕“干冰之剑”威名的关系。这个男人了解他所思所想。在面临同一预料到的标的面前,以身实行杨所设想的最阴暗的谋略。
这个人强迫杨威利面对自己最黑暗的一面。
与其说畏惧他,不如说是畏惧自己一直压抑着的冷酷人格。
一边这样那样地想着,避免与无机质的目光对视,杨任由高级轿车在黑暗的路面上狂奔。
“我说……”奥贝斯坦用了非正式的称谓,“不要再做这种事情。如果对罗严克拉姆公的事业造成影响的话,那我也只能采取相应的手段了。”
杨沉默地听着。
帝国提督杨威利 碎片C
美丽的虚空女王在短暂地蒙羞后又再度回归银河帝国的怀抱,而这一次,要塞的主人是唯一的。
奇迹杨,魔术师杨。
杨知道自己只能默默地看着。不管多么痛心,多么无奈,在立场已经确定的现在,只能装得一无所知似的等待把银河帝国一分为二的巨大风暴。
到底会有多少人就此消失呢?凝视着漆黑的宇宙,杨不禁这样想着。
这是无法避免的战争。终将迎来无法避免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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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被迫让杨威利及其统属的第13舰队驻守到伊谢尔伦的这个事实,莱因哈特不是不惋惜的,但在听取参谋长的进言后,也不得不接受了。
为了保存杨的性命,使之不被立典拉德公以大逆之名诛杀,莱因哈特只得作出近乎自断一手的行动。当然,这个举动也不是完全没有其意义存在:自由行星同盟是否会窥探到银河帝国即将发生的内乱,并打算从中渔利呢?是会活用马尔基维利的原理,同大贵族一方联起手来,秘密签署互相支持的协议呢,还是动用武力攻略伊谢尔伦回廊,试图直接介入纷争呢?
总之,杨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武力侵入的事情发生。
一想到如果要塞还在同盟手里的话,就觉得很头疼了。
莱因哈特从未怀疑自己会成为最后胜利者。另外,他还有着其它的考量:一举击垮大贵族势力,如果同盟与大贵族签署协议的话就以勾结贼军之名问罪,这样就可以挟大胜余威一举攻向同盟星域。
战略上也是值得选择的一种。
这个想法只有吉尔菲艾斯知道。
“这个想法虽然可行,但是,前提是需要保持后方的安定,莱因哈特大人。”
“在种花之前先拔除杂草么?说的没错。我们的总参谋长正在进行整理花园的工作呢。”
联想起奥贝斯坦的种种手段,吉尔菲艾斯有一种隐约的排斥感。但他并不想就此事与好友争执,在短时间的沉默后,把话题引至另一个方向:
“另外,我认为攻击同盟的行为可能会有人不赞同。”
听到出乎意料的意见,莱因哈特一时显得有些迷茫。定神想了一会儿之后,他明白了:“你是说,杨威利中将。”
“是的,莱因哈特大人。”
“那次演讲,他是怎么说的?”
“……近代国家成立以来,不法的侵略行为,往往并非造成被侵略的一方兵败覆没,反而发动侵略的一方最终必自食其果。站在道义的立场上,即使有十二分胜算,也不应任意侵略他国……”吉尔菲艾斯一字一句复述着反复揣摩多次的话语。
“自食其果吗?他是向我提出警告咯?”
“不,我不认为是这样。与其说是警告,建议什么的,倒不如说这只是他的真心话。他是打从心底里这么相信的,我认为可以确定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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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菲艾斯所复述的这段话,也在罗严克拉姆元帅府的小型高级军官聚会的场所流传着。转述者是缪拉,聆听者则有包括帝国双璧在内的数名高级军官,皆为罗严克拉姆阵营中列名中将级别的优秀提督。
“原来如此,真理与生命啊……真是个奇妙的男子。”异色双眸的提督回忆起在军事会议中偶见几面的男子,其青涩的外貌如同一名学者,而恬然的气质却令人不可小视。
他的挚友,米达麦亚提督,用力咋了几下舌头:“听起来好象共和份子或者反战的所谓和平主义者似的。”
“不,我不认为他是共和份子,米达麦亚。”罗严塔尔反驳,“这不是能随便套上什么主义的思想,倒不如说是经由长久思考,并且经过多次体验的总结。”
“这么说起来,我也听说过,杨威利中将很讨厌战争。”梅克林格插言道。
“好象一直很想做历史学者的样子。”
“所以一年两次三次地提交辞呈吗?”
“每次都被军部驳回,好象是担心罗严克拉姆公势力太大的关系——”警觉到说了不该说的话,发言人悄悄用酒杯掩住自己的脸,而其他人也体贴地,当作什么也没听到似的忽略过去。
“说不定是个我们全都无法理解的存在呢。”于是下了这样的结论,醉或没醉的众人一个一个离开了。最后只留下罗严塔尔一人,露出含义复杂的微笑。
(随着立普休达特之约的曝光,银河帝国建国以来最大的内战爆发了。13舰队奉命驻守伊谢尔伦,毫不意外地受到了企图渔翁得利的自由行星同盟的攻击。然后,8月29日,威斯塔郎特事件爆发。)
“阁下,元帅阁下传来了超光速画面。”
“是什么?”
“帝国历 年八月二十九日,贼军盟主布伦修拜公爵下令以热核武器袭击威斯塔郎特行星。行星居民——全部死亡。”
杨啜了一口飘着浓郁威士忌酒香的红茶,眨了两次眼睛之后,他把视线从美丽副官的身上移开,凝视着挂在墙上的抽象画。
“您……”
“我听到了。”
在副官那超强的记忆当中,杨从来没有发出过如此微弱的声音。
“这个信息没有修正的余地了吗?”
“是自罗严克拉姆公大本营发来的消息,面向整个宇宙。”
“……是吗?”
喃喃自语的杨欠缺了一股生气,年轻的学者仿佛化成了一座石像。威士忌的香气在副官的嗅觉当中轻轻地飘荡着,她摒住了气息。杨的手掌握紧了纸杯,烫热的红茶浸湿了他的手,冒出热气。副官从上司的手中拿走了纸杯,用手帕擦拭着他那只烫伤了的手。
“通知全体成员。第13舰队从现在开始服丧七十二小时。”
帝国提督杨威利 碎片D
“巴拉特和约”签定后,自由行星同盟勉强保住了国家的名义,至于何时勒紧脖子上的这根绳锁,端看银河帝国的意愿。
于是,在满意了条约的各项条款之后,莱因哈特需甄选派遣到同盟首都海尼森任职的高等事务官人选。莱因哈特原打算以罗严塔尔为候补者。高等事务官不单单是外交代表,同时必须监视同盟的国政,尽可能地维护帝国的最大利益,甚至还要面对各种反抗及抵抗、镇压武力叛乱等等棘手的事情。莱因哈特认为罗严塔尔有充够的才干可以处理这些事务,但是,总参谋长奥贝斯坦反对,他对主君所陈述的理由是米达麦亚、罗严塔尔两员大将在军队中具有很高声望,必须在本国统辖帝国军的实战部队。
在听取了参谋长的意见后,莱因哈特提出第二名侯选,即一级上将雷内肯普。然而,奥贝斯坦同样也反对雷内肯普这个人选。理由当然和反对罗严塔尔的不同,他的理由是雷内肯普太过军人型,思路往往太过僵直,因此对同盟的态度恐有欠缺柔软性之虞。
在陈述了两次反对意见后,奥贝斯坦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杨威利如何?”
听了这个建议,莱因哈特笑了笑回答:“他的思想与共和主义者有部分共通之处,以他来担任事务官的话,处理手腕会有更多变通,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奥贝斯坦行了一个礼,认同了主君的看法。
“对于小人和懦夫来说,再没有什么比上位者的宽厚仁慈更能刺激他们的野心与放肆了。小人之所以成为小人,就在于他们永远认不清事态的真相,只会以自己的卑劣心灵予以解答。那么,就在道义上给同盟一个最佳人选吧。”
听到这一段话,奥贝斯坦对年轻主君的度量及才能起了敬意。
此外,莱因哈特任命舒坦梅兹担任已经成为帝国直辖领土的干达尔星系的基地司令官。
本来,高等事务官和干达尔星系驻留司令官以一人兼任为佳,但是,那是日后完全征服同盟
时的课题了。
*** ***
接收了海尼森市中心位置的高级宾馆”香格里拉”之后,杨设置了事务官事务局,那是与皇帝离去同时的事情。
银河帝国驻海尼森警备力量仅由四个连队的装甲掷弹兵以及一二个连队的轻装陆战兵所组成。在听到副官担心的询问时,杨叹了口气回答说:“无论如何,我的死对于同盟来说也就等于是灭亡了。我相信同盟政府还不至于如此不智。”
至少在表面上,杨威利提督是趋于低调地履行他的任务。面对次官的疑问,他这样解释道:“我不认为身为征服者会被敌方人民爱戴,但也不认为畏惧是必要的。与其不停地强调双方立场的不同而增加对立感,倒不如从一开始就采取融合和接纳的态度比较有利。”
唯有美丽的副官能够察觉到,在说出“征服者”三个字的时候,杨的表情是苦涩难耐的。
在战争期间,帝国和同盟双方都有足够量的情报人员获取彼此之情报。其中有关“天才魔术师”杨威利的情报更占有巨大的比例。在获知帝国高等事务官人选之时,同盟议长姜·列贝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总之,有一个有共和主义倾向的人来担当事务官,总比其他人要好多了吧。”他这样跟在野友人路易·荷旺谈道。
荷旺也同意他的看法,但也指出:必须时刻谨记杨威利始终是帝国军人,无论思想的倾向如何,他总有自己的立场和责任。杨不是同盟公民,可能会在权限许可范围内采取柔性措施,但在两国利益发生冲突时,他自然会选择帝国一方。不管怎么说,没理由指望帝国军一级上将单身叛变过来吧?
列贝罗深深点头表示赞同。
杨威利时年三十二岁。虽然还是单身,却已与身边美丽的副官小姐互订终身,并约定新年时举行婚礼。其实,就杨本意来说,他更希望在退役后迎娶妻子,但既然接受了最高事务官的任命,退役就成为完全没指望的事情,他不可能让女士再度长久地等待下去。
刻意选择就任之前,杨与未婚妻举行了简朴的订婚仪式。
不过到目前为止,这位预定成为杨夫人的女性暂时还担任银河帝国少有的女性少校一职,并是杨最信任的副官。
在那之后的几个月期间,同盟政府与高等事务官之间总算保持着虽不称为融洽无间,倒也可算顺畅的沟通方式。杨对于同盟社会体制的运做采取谨慎的不干预措施,而在小范围内试行较有效率的管理,虽非故意,却将同盟社会的痼疾——决定缓慢——对比性地呈现在民众面前。对于杨的所做所为,同盟政府虽有不满,但也不能象对待下属一样说“停止,别这么做了,别让我们太难堪了!” 只好勉强自己扭过脸去,不听,也不看。
对于帝国事务官隐约的憎恨在缓慢积聚着。
而后,就到了九月二十六日那一天。
杨受议长之邀出席观看国立歌剧院的首场演出。 杨本人对歌剧这种艺术的兴趣还及不上历史的万分之一,不过他仍然谨守社交理解,提前5分钟到了剧院门前。姜·列贝罗早已在此等候。
在交换致意后,杨与列贝罗并肩向大门走去。
“杨威利提督!” 这个叫声不是询问,甚也不是确认,而只是向对方表明他将要开枪而已.接着,说话的人好像被自己的声音鞭打了神经似地发作开枪了。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杨那仿佛变成棍子似的左腿贯穿而过.杨踉跄了一下,背部撞到墙壁上去.这种异样的感觉具体化之后,最初是沉重,接着变成灼热,最后化成疼痛扩大到他的全身.血液好像被人用真空泵给吸出来似地泉涌而出。
“大动脉被打中了……”,杨此时异常冷静地下了这个判断.如果不是因为疼痛的感觉侵蚀到意识领域的话,杨甚至会感觉到眼前这幕情景,就好像在看立体TV的画面一样。随从的副官发出惊痛的惨呼,一面拼命用手按压着喷涌出鲜血的伤口。
随员们慌乱地叫喊着。五分钟后,剧院的紧急医生出现了,用携带的止血喷剂进行止血,并将绷带牢牢地缠绕在伤口上方。
哎呀,哎呀!“奇迹的杨”变成“浴血的杨”了,杨的脑子里面仍然还在想着,不过伴随思考而来的却是极度的疲累。不久,他陷入了深度昏迷。
而击中他的那个人,却发出恐怖至极的尖叫,原因是被复仇心切的帝国军警卫人员扭住,进行了毫无风度的施暴,直至赶来的次官制止他们“留下活口”,方才放开了恹恹一息的犯人。
*****
刺杀者的审讯当天就得出了结论。当然,帝国军全程都没有邀请同盟政府参与的意愿。
此人仅仅是个流氓兼疯子。少年时沉浸于各种不良娱乐当中,成年后理所当然的加入了失业和贫困的大军。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但在其长期的困苦和受人鄙夷的生涯中,对取得成功及名望的人的仇恨越积越多了。
此等人当然从未有过自省心那种东西。他所能理解,所关注的无非就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我?”这种毫无根据的妒忌而已。妒忌心渐渐发展了。变成了毫无理由的仇恨。
“总之,让比我幸运的人都消失吧!”这样持续地在心里反复思量,终于决定付诸行动了。
首先的目标是集神之宠爱为一身的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然而没有得到机会。于是找到了第二个目标,那就是被并称为“战争天才”的杨威利提督。
讽刺的是,如果最高事务官的人选不是杨而是雷内肯普,可能就不会有刺杀事件的发生了。
在获知详细口供之后,代理事务官以超光速通讯向费沙大本营报告。
****
杨威利事务官被暗杀的事情震惊了帝国所有重臣。然而,在是否追究同盟政府的责任上,众臣的意见有所分歧。
“暗杀者显然是个神经不正常的疯子。总不能以疯子的举动为由,问罪于签署了和平协议的临国政府吧?”宇宙舰队司令长官米达麦亚这么说。他的挚友,时任统帅本部总长的罗严塔尔也同意他的看法。
“话不能这么说。”军务尚书奥贝斯坦的义眼放射冷澈的光芒,“表面上看虽然是疯子所为,背后的指使者为谁就不知道了。有显著的证据可以证明,同盟政府对最高事务官有很多不满。”
“仅仅因为推测就入人以罪吗?”
“思想上的不满就成为犯罪证据吗?”
米达麦亚和罗严塔尔同时质问。其他列席者也同意他们的看法。
面对统一了立场的众人,奥贝斯坦丝毫没有动摇的神色。“我认为问题不在于暗杀本身,而是这种很明显是反抗帝国的行为。如果皇帝陛下的最高代理人遭到暗杀都不过问的话,帝国政府的威信就荡然无存了。请各位想一想这点。”
(本次会议当然没有做出什么结论,皇帝本人也没有下任何判断。以下的故事我们一笔带过:舒坦梅兹提督受到命令,亲至海尼森听取了各方的报告。此时的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处于昏迷状态。收集了各方证据之后,舒坦梅兹再度向大本营汇报。而后,当年的十一月十日,以毕典菲尔特舰队为先锋的帝国远征军再度出发,向着同盟首都海尼森挺进。)
*****
“你在说什么?!”
“是。皇帝陛下因最高事务官遭到暗杀而震怒,已决定出兵问罪同盟。”
在美丽副官的记忆中,从未见过杨的脸色如此苍白。
“立即联络大本营。”
“可是,您的身体——阁下!”
“我说,立即联络大本营!”杨的声音蕴藏着肉眼可见的风暴。感受到这一点,副官几乎是飞跑着奔向联络室。强忍着伤口的不适,杨穿好军服,迈步向联络室走去。
“联系上了吗?”
“不,皇帝陛下已经出发,无法联络。”
“呼叫伯伦希尔。”
“……不行,一听到是阁下的联络,就说陛下无法接听而切断了。”
“军务尚书奥贝斯坦阁下。”
“……拒绝。”
“米达麦亚元帅。”
“不行,不肯接听。阁下,您的伤口裂了!”
“……罗严塔尔!”
“……联络不能!阁下!阁下!”美丽的副官几乎哭出来的盯着渗血的伤口。
“不能……联络吗……”瞬间了解了状态的杨把身体级靠在墙上喃喃自语,“真是可笑,我成了发动战争的借口?”杨笑了。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混杂着凄凉与无奈的笑容。
忽然,他一拳击打在墙壁上。
接着,又是一拳。
又是一拳。
指骨发出碎裂的声音。杨仿佛没有感觉似的持续击打墙壁。
“阁下!请住手,阁下!”副官从侧面拼命拉住杨的手臂,哀声呼唤着。
杨没有回答。
他的另一只手茫然地,无意识地向着腰间摸索着。然而,似乎没有找到希冀的目标似的,停在那里不动了。
那一瞬间,副官第一次感谢杨从不带武器的这个习惯。
帝国提督杨威利 碎片E
皇帝莱因哈特第二次踏上海尼森的土地是在宇宙历八OO年的二月九日,亦即新帝国历的二年。第一次是以旧王朝宰相兼权臣的身份,第二次则是作为新王朝的皇帝。
伤愈归队的杨威利提督谨守着为人臣子的礼节到海尼森宇宙港郑重迎接。在交换了几句明显不包含什么感情的,淡漠的客套话之后,杨引导皇帝一行前往安置姜·列贝罗遗体的国家公墓。保护列贝罗议长自暗杀者手中幸存本是杨活用手中权势做的最后一项工作,不幸的是,议长在得到比克古元帅战死的通报后自杀了。
这也彻底熄灭了杨试图干预事态进行斡旋的妄想(梦想)。
于是,在形式上的致哀后,皇帝一行前往最高评议会大楼。杨作为最高事务官进行了半小时左右的工作汇报,随即以“失职”为由,递上辞呈。
莱因哈特以远低于冰点的目光瞪视着。杨以其固有的,平静悠然中带点冷漠的态度承受皇帝苛刻的视线。
首先把目光移开的是莱因哈特。
他挥动白皙的右手,示意杨暂时离开,然后以热线呼唤奥贝斯坦前来。
*** ***
莱因哈特在三周后,也就是三月二日的时候启程返回费沙大本营。期间公布了“冬蔷薇园赦令”。在军务尚书的强烈提议下,新帝国领土总督由米达麦亚元帅担任,宇宙舰队司令官则暂由皇帝本人兼任,副司令官为缪拉。
此外,杨威利终于接到了他盼望已久的退役批准书。
第13舰队由于司令官的退役,编入皇帝的直属舰队。由于对司令官的性格太过了解,这个赦令没有受到太多反抗,毋宁说,官兵们是以一种“杨提督也总算解脱了嘛”的心态看待的。
但并不象杨所想象的那样就此退休回到奥丁去,在某个农庄里携妻带子过着喝喝红茶,看看书,睡睡觉的田园生活。从“不情愿的军人”角色中解脱出来的杨,又被迫穿上了“国务次长”的不合外衣。
他企图进行抗议,但是皇帝根本不想听他解释似的,以“国务繁忙”为理由将他拒之门外。军务尚书在得知他的不满之后,亲自前来拜访。
“帝国正在用人之际,卿之才干差可冀望在军队之外有所发挥。此乃陛下之殷切期待,希望卿切勿拒绝。”奥贝斯坦开门见山地这样说。
但是杨还是要做一次最后的挣扎。再怎么说,这实在是连食草动物都要反抗的情况嘛!他严正地否认:“在下才疏学浅,本来不堪重任。此次因我一人之故,再启战端,造成千万生灵涂炭,思之实在罪孽深重!无论如何,在下再度出仕只会成为笑柄而已!这一点希望阁下体谅!”
杨不顾一切地发出嘲讽的毒舌,奥贝斯坦却连眼角也没动一下。
“人都有自己合适的角色。我之所以退役只不过是回归正道,但是从政这种事情比从军更与我的人生之旅背道而驰啊!”杨已经口不择言了。为了保护未来悠闲的生活,以及成为历史学者这一个小小心愿,杨也是竭尽全力的。
“我不认为就此离开人生舞台是卿应走之路。”奥贝斯坦冷冷地反驳回去。
“这种事情是本人说了算吧!”杨出离愤怒了。
“卿既为帝国子民,言行正确与否自然由陛下圣裁。”
“……我不干了!从军是义务没错,但是十年的工作已经完全可以偿还这个义务了!退役之后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吧!我说我不想干了!”在重重压力之下,杨终于完全爆发了。
奥贝斯坦漠然地接收杨的愤怒,等他说完,回答道:“刚才的话我当作没听见。请卿谨言慎行。”
“……”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说什么害怕——”
“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奥贝斯坦的语气有种冻结的激烈感:“不喜欢这个环境就动手把它改好啊!修补也好,打破也好,随便怎么样,你以为躲在一边看着一切就都变好了吗?”
“说什么,我并没有这样想!”
“你大概连‘恶劣因子排除法’那种东西都能随便地忍耐过去吧!”
“!!!!!!!!!”
“是啊,不是沉默地忍耐,而是尖刻地大声抨击,然后就被吊死或者摘除脑叶。你所谓的反抗也只到这种程度而已!不要太任性了!”
“你——”
“失礼了。”瞬间恢复了镇静的军务尚书毫无诚意地道了歉,随后离开了。
杨的辞退申请被严厉地驳回。
新帝国历二年六月一日,原13舰队司令官,退役一级上将杨威利转任新帝国国务尚书次长,并在皇妃加冕,玛林道夫伯爵退位后接任国务尚书一职。而后,作为新帝国立宪政治的试行人而为后世所知。
家庭生活方面可以称得上幸福的杨提督,似乎在友谊方面极其贫乏,这是后世历史学家们十分不解的问题。不过,不但拥有三名美丽活泼的亲女,又有一位同时为击坠王、格斗王、魔术师的学生的优秀养子,不管怎么说,帝国提督杨威利的人生也算十分幸福吧。
于是,就这样,happy ending 地结束了。
帝国提督杨威利 碎片F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萌了。这么快再开碎片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不过,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的萌点,江山。
罗严克拉姆公莱因哈特在消灭大贵族盟军,以及除掉立典拉德公之后,身任帝国宰相兼三长官之职。杨为了接受新的晋升令,暂时离开伊谢尔伦要塞回到奥丁。当然,这短暂的归乡之旅也是基于确定同盟方近期不可能有大规模进攻才获得的。对杨来说,此次不仅是为了公事上的汇报和沟通,主要是为了处理私人事务。立典拉德公死后,悬在杨头顶上的“大逆罪人”这个恶名总算是消失了,也因此他才能安全地走在街道上而不担心秘密警察,对于被托付在杨的学长家,时刻提心吊胆的尤里安来说,再没有比这更让他高兴的了。
只不过,打电话的时候还心情愉快的养父,不知怎么的自打一见面就好象隐藏着什么似的,有点心神不属。
“辞呈又被驳回了吗?” 这样偷偷地猜测着,又自我反驳:“怎么说都是罗严克拉姆公麾下,比之前那些门阀笨蛋们强不知道多少倍,不见得这样也要辞职吧?”
不过潜意识里觉得第一个想法是正确的。
三月兔亭是一家闻名奥丁的具有浓厚休闲气氛的料理店.摆设完全都是复古式的。杨尤其喜欢那铺着手织台布的桌子,和桌上微微跳动着的烛光。据说同盟的海尼森还有一家分店,不过被问到的时候,老板只是微笑着转移话题而已。
本来想带着养子一起出来这个饭的,可是忘记了预约-其实只要一通TV电话就可打发的小事,所以这一夜显然那幸运的小妖精不再眷顾杨了。
“非常抱歉,今天客满了。”
兼具庄重的面孔、笔直的体格及美髯的老服务生很客气地说。而一看那店内并不宽广的空间,也就了解对方并非是想要小费而故意说谎的。在那晦暗的光线之下,所有的桌上都有着蜡烛的火影在律动摇曳着。而没有客人的桌子是不点燃烛火的。
“没办法,只好到别家了……” 杨无奈地搔了搔头。
此时在墙边的一张餐桌中有个人以优美的动作站起身来。黑银相间的帝国军服映照着摇曳的烛光,表现出某种兼具力与美的流畅感受。
“杨威利提督……”
听到有人呼唤,杨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映入眼帘的是帝国双璧之一——罗严塔尔一级上将,正以那闻名的异色双眸凝视着他。
“杨提督,如不介意可与我们同桌。”
“杨上将!”同桌人,蜂蜜色头发的一级上将以其固有的热情招呼着。
杨虽然不太喜欢和不熟悉的同僚同席,但对方如此邀请却也实在无从拒绝。
“那么就打扰了。” 一边敬礼,杨一边为他们和养子相互介绍。
亚麻色头发,性情温和又聪慧的少年从一开始就博得了大家的好感。
父亲战死,母亲病亡,被杨的学长作为被监护人介绍给杨抚养,这种程度的事情情报里写得很详细。不过要面对面交谈才能看出,少年的确有成为“魔术师杨”之养子的资格。
少年的志愿是成为军人。
虽不是第一次听到,杨的脸上还是显示出些微苦涩的线条。没有掩饰好的部分被罗严塔尔看到了。
不知所谓地觉得同情。
罗严塔尔是这样想的。他似乎能稍微了解一点杨的心理,就这方面来说,比之其余同僚更好一些。“如果在俱乐部露出这种表情,一定都会以为受人欺负了吧。”罗严塔尔不由得在脑中描绘出此等画面。但是又觉得有点酸涩似的,把画面与忽然涌上来的违和感一起排除了。
军人之间的谈话总会围绕着军事问题展开。
杨的思想似乎被矛盾地分为两半。虽然对战争有无可置疑的厌憎,但他的思考方式,他的整个头脑是属于战争的。一方面是对胜利毫不犹豫地追求,一方面又对这样的追始终报持着质疑批判的态度。
“在胜利中也不能坚信自己的信念的人。”
如果是单纯的唯心主义者的话,会对杨产生无比的憎恶吧?
即使报有最大限度的宽容和好意,杨在帝国军中也是难以获得理解和支持的。他就是选择了这条道路的人。
罗严塔尔为此而对他表示同情。
晚餐在可以算得上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
自门口分手后,四个人原本要分从两个不同方向离开,但是,突发的事件打断了双方的行程。
“奥斯卡——”扭曲而尖利的喊声。
随之而来的是浓稠透明的液体。失去准头的液体混乱地洒向范围内的所有人。
用勉强及格地姿势卧倒了,还试图掩护自己的被监护人。然而少年的动作比杨流畅利落一百倍。就那样抱着监护人在地方翻滚了几圈,脱离液体的攻击范围。
玻璃瓶碎裂了。碎片带着少少几滴液体飞溅到军服上,发出“滋啦”的响声,立即结出了深褐色破损的小洞。
“原来是浓硫酸。”
罗严塔尔小声喃喃自语,对愤怒到使出如此手段的女性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敬畏。怎么说也是近似于谋杀的手段,没想到贵族的女性不顾一切会到达这种程度。
一面咋舌,一面握住了号啕痛哭的美女的手臂反剪起来,小声说道:“要是不想背上袭击帝国高级军官的罪名进宪兵队的话,尽你最大努力,赶快跑吧。”
女子用着神志混乱的目光扫视着,脚动起来了。一瞬间,从人群中穿过,消失了踪影。
这时候才有时间关注无辜受害的某人。
被硫酸渐射到的军服上这里那里出现了许多小洞。虽说因为是冬天的关系,军服比较厚实,但显然还是有几处皮肤受到伤害。
首先道歉的是米达麦亚。
不是第一次被密友的女性关系所牵连了。之前只不过是被丢弃的礼物打到,或者被泼咖啡和酒水,这种程度的打击还勉强可以容忍。但这一次是几近危害到生命的东西,而且牵累了完全无关的人员。
米达麦亚比当事人还感到羞愧。
就这样频繁道歉着送到医院。杨不禁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但是因此领略了得罪女性的可怕处,尤里安对未来的感情生活总会有谨慎的举动吧?
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归结到养子的教育问题上,杨只有在这种地方可以算个合格的监护人。
帝国提督杨威利 碎片G
虽然算得上是边境星球,却有着相当美好的自然景色,来往的人流虽说稀少,脸上的表情却是平静而安详的。夕阳下的小小酒馆,也正如常地以柔和的灯光吸引劳作了一整天的人们。
克斯拉推开门,一阵快活的喧闹声扑面而来。大概是在庆祝什么吧,几个青年男女一手端着畅饮着,一面高声笑闹,唱着欢快的乡村歌谣。
这是一个常见的边境小镇。
以农业为主要产业,从而保有了纯天然的美丽景观。并不繁华的小镇上少有外来人口,最高级别的政府官员大概就是他这位行星警备队队长上尉了。
认得他的人大声招呼着。美丽的女招待笑着取出一瓶乡村美酒,示意他坐到吧台那边。半开玩笑的起哄的口哨和怪笑声响了起来,夹杂着嘲弄双方关系的话语。女招待也半真半假地叱骂着,偶而一溜眼,唇边眼角颇带了几分纵容的风情。
“他不会向我求婚的。”她这么想着,“这样的男人不是属于这种小地方的。他应该在星海中翱翔。”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爱他。
吸引克斯拉的目光的,是吧台一角坐着的年轻人。
小麦色的皮肤,杂乱的黑发,以及半醉的朦胧的黑色眼睛。
“大概是来旅游的平民大学生吧。”克斯拉这样判断。更多的基于那毫无体统的坐姿,以及相当拖泥带水的动作。
对方好象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似的,大口畅饮着纯威士忌。
克斯拉不仅皱起眉头。他做了个手势,女招待理解地点点头,对青年要酒的动作当作不看见,推开隔门走到别吃去了。
青年好脾气地苦笑着,面对空空的酒杯。不一会儿,好象喝醉了似的倒出一、两块透明的冰快,笨拙地在台面上玩起桌球游戏来了。
“出了什么事,能跟我说说吗?”克斯拉走到他身边,这样问道,“我是伍尔利希。”
“杨。”发音简单地回答了。又沉默了一会儿,自暴自弃地补充道,“暗恋的姑娘定婚了,对方是我最好的朋友。总的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嘛!没用的人失恋了!”
“哦……”因为这也不是什么需要安慰的事情,克斯拉坐到旁边,替他倒了一杯冰柠檬水。杨感谢地接过来,一口气喝掉半杯。
“是初恋么?”克斯拉问。
“恩。”有点羞涩的回答。
“初恋啊……我也曾经有过啊。”不知道为什么,克斯拉愿意向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打开心扉。“现在想起来,她大概一直把我当作可靠的邻家哥哥吧?我对女人的心理也不在行,所以不能确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总之,确实有过共渡一生的约定,但那时候我还不满二十岁,她更是个孩子。我在外勤务的五年间,她遇到了现在的丈夫。对方也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虽然是贵族,但没有常见的恶习。两个人很快结婚了,现在大概过着幸福的生活吧——”
“五年啊……”
“什么?”
“我跟她认识也有五年的时间。她是我们学校教务长的千金,又美丽又多才多艺,总之,跟我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人。我这个人哪,”杨茫然地盯着天花板,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没有什么艺术素养,音乐也不懂,运动也不好,头脑一般,长得又很普通,而且也没什么钱。总之——哦,我想她也并不是看重这些东西的女人,不过呢……只请她跳了一次舞而已,太紧张了,还踩了她好几脚。真是的,早知道至少应该再邀请她一次嘛!”
一边低声抱怨着,就那样沉入了睡乡。
伍尔利希·克斯拉正式确认杨威利的存在,是在五年后确认共同归属于罗严克拉姆麾下的一次酒会中。
对方大概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吧。
他这样想着。
帝国提督杨威利 碎片H
这是一场欢乐、融洽的婚礼。规模是很小型的。也许对于身为国务尚书的家长来说,太小了也说不定。受邀的客人大都是新娘的同学,新郎的战友什么的,年长者则为家长的学长或者学弟那样的角色。
唯一拥有高阶军衔的,是新帝国装甲掷弹总监华尔特·冯·先寇布一级上将。
在伊谢尔伦夺还攻略期间,先寇布曾经作为陆战特遣部队长官,配属到杨威利少将的麾下任职,并在战争中立下重要功勋,从而奠定了日后平步青云的仕途。
然而作为长官和下属的缘分,只有短短半年而已。
先寇布并不认为这短暂的缘分可以换来这张极其特殊的邀请函。
冷眼注视着喧闹的人群,躲在角落处呷饮美酒,一边以审视的目光观察这些人。在精神上穿好戒备与谨慎的装甲服,先寇布目视着微笑走过来的国务尚书。从军人开始就被说成“刚出茅庐的没气魄的菜鸟军官”,后来则成为“没气魄的菜鸟司令”,到了今天,说法变成了“没气魄的菜鸟尚书”。
幸而,大家已经习惯了这个形象。
尚书的热情远远超过他对待其他军队同僚的程度。在交换了礼仪上的问候之后,先寇布试探性地发出疑问,却得到了让他瞠目的回答:
“客气什么呀!从今天起,我们是亲家了不是吗?”
“……???!!!!!!”
也许是先寇布的表情太过扭曲了,自顾自沉浸在养子成人的喜悦中的杨,终于体会出了那么一点不对劲。“那,那么,您什么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
“卡琳是您女儿的事情?”
“!!!!!!!!!!!!”以僵硬的表情注视着穿着洁白婚纱走来的少女,先寇布的自我意识也在惊愕中沉沉浮浮。
“初次见面,父亲大人!”
帝国提督杨威利 I
Giusepe Verdi(威尔第)是一种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在杨威利29年的人生中一直是这样坚信着的。然而这样的确信最近逐渐有了动摇的倾向。
就在这一天的晚上八点五十五分,身着不自在的晚礼服,拖着疲沓的脚步出现在帝国歌剧院门前的,毫无疑问是最近刚刚崭露头角的杨威利上校本人。
军事上的成就不足以振动贵族女性时而敏感时而又冷漠得惊人的神经,青年那普通英俊的容貌和明显并非出自名家之手的服饰更难以吸引关注的目光,所有稀薄的注意,百分百的
投射到了青年身边羞涩的亚麻发色少年的身上。
平常对于即使皇帝陛下的注目也迟钝得惊人的某人,今晚却非常准确地感受到了所有这些视线,并且从胸中涌起一种隐隐的自豪。
怎么说,这就是“吾家有子初长成”的心理吧!
这样讲就明白了。少年就是最近刚刚托学长多管闲事的福,住进杨上校那被断言为“垃圾霉菌场”的军官宿舍,并且在一周之内接管了家事大权、经济大权的百合礼仪字典尤里安
敏兹。
虽说被毒舌的学长称为“父无能,子有才”的典范,在短暂的时间内,杨深深为养子的出色而折服。无论是泡制红茶的技巧,还是处理家务的条理和干练,还有高超的料理手艺,
都令杨咂舌不已。
同时产生了“有他在实在太幸运了”的感动。
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初为人父”的觉悟。
对这样一个孩子教育可不能马虎。杨那散漫的头脑里也不得不出现这样的自警信息。
幼年丧母,少年即失去父亲的杨,其实并没有任何养育孩子的觉悟。在偷偷阅读了许多青少年教育书籍后,杨终于产生了“要培养孩子对于音乐的兴趣”这种无厘头的想法。
这就是他出现在此地的原因。
怀着为父的信念,杨努力拨动双脚,穿过令他不自在的以丝绸、宝石和浓香构成的迷阵,走进包厢。
今天上演的歌剧是《弄臣》。
在开场前五分钟,宣布了皇帝陛下今日不会驾临的消息。那一瞬间,贵族们发出了失望与不满的嘘声,窃窃私语汇成一波波令人不快的浪花,从剧场的这头席卷到那一头。
但是这对杨来说无关紧要。连形式上的遗憾都懒得表示,杨从一开始就沉浸在演出单上的剧情介绍里面。从文字上感受故事,对他来说比静坐倾听高亢的花腔女高音更加适宜。
尤里安保持着完整的礼仪,坐在养父身边。
对于十四岁的平民少年来说,歌剧的魅力还不如昨天的立体肥皂剧,至少那还是能看得懂的东西。然而……
这样想着的尤里安,在低声与养父交换了几句诸如“怎么会有包厢?”“拜托学长借来的” 之类的简短话语后,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舞台上。
一开始是难熬的酷刑,随着情节的展开,少年渐渐真的沉浸在剧中人物的喜怒哀乐之中,丝毫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幕间休息的灯光亮起,才带着“啊,真可惜”的表情转
过头来。
杨上校已经睡着了。
忽然感觉土黄色的“囧”气充满了包厢。
不为人注意地拉过半面帷帘权作遮掩后,为了不打扰监护人的安眠,尤里安轻手轻脚地走出包厢。
走廊上挤满了身着华丽服装的贵族。尤里安好像在躲避球教室里练习似的,轻巧地跳跃着,一面小心不要踩踏贵妇们长得恐怖的裙裾,一面躲闪着大大小小帽子上的各色羽毛。艰
苦的跋涉在一段时间后终于失败了。
伴随着夸张的尖叫,少年狼狈地滑跌在走廊之上。被他踩踏了裙裾的贵妇,在注意到年轻俊美的容貌后,立即将怒火丢到一边,开始用肥大的胸部、粗壮的手指和尖利的笑声发起
攻击。
尤里安的HP和CP急剧下降。
就在手足无措的时候,有人走过来了。
身着黑色上校军服,优雅的年长男子恰到好处地安抚了过于兴奋的夫人。在尤里安看来,这位颇有艺术家气质的上校简直如同拯救天使的存在。
在诚恳致谢的时候,休息结束的铃声响了。少年在蜂拥的人流中迷失了方向。注意到可怜少年的惊慌无措,年长男子邀请他暂时留在自己的包厢。
进行了对艺术的共同兴趣探讨,到下一次幕间休息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成为颇为投缘的忘年交了。
在得知少年正是那位杨威利上校的养子的时候,梅克林格也不禁动容。与浮夸的贵族军官不同,杨上校在前几次战役中那可以称得上是“神来之笔”的用兵奇术早已在出身平民的
中下级军官中成为研究与模仿的范例。
所以做一次拜访是必要而且令人愉悦的了。
怀着隐约的兴奋与憧憬之情与尤里安一同前往包厢的梅克林格,很意外的,很……不幸的……听到了所尊敬的对象毫不掩饰的……鼾声……
这便是杨威利,百合少年尤里安与耶尔涅斯特 梅克林格少校的第一次见面。
在数年后罗严克拉姆元帅的酒会上,梅克林格提督忽然失态狂笑的原因,其实埋藏得很深很深.
帝国提督杨威利J
克鲁涅兹 鲁兹少尉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几天后的射击比赛。
原本是普通的下级军官之间的友情比赛,一旦掺杂了感情和复杂的身份纠葛,就变得不那么单纯起来。虽非当事者本人,作为己方小队最受期待的选手之一,鲁兹还是直接感受到
了阶级的差别。
“其实只是普通贵族而已……”这样想着的鲁兹,一旦考虑到一个普通的贵族也能够发出“暂时封闭射击训练场”的命令,就觉得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感充满口腔。 那是混合着不
满,愤怒,厌倦和一部分滑稽感掺杂起来的药汤。
作为应对的策略,亲自来拜托士官学校中对自己颇有好感的射击教官。然而教官也不是万能的存在,经过各种各样的磋商,到最后能借用来做练习的,也只有这间低年级学生使用
的模拟射击训练馆而已。因为使用原始的橡胶子弹的缘故,与实弹射击有着不小的差距,同来的士兵们在尝试一段时间后,不满地嘀咕着渐渐离开了。
只有鲁兹一人还在认真地练习。
仿真枪与真货比起来要轻一些。于是在枪柄和枪膛下端的部分粘结了少部分重物,造成比较真实的感觉,鲁兹就那样努力地射击着。
馆内还有另外来练习的人。看样子,应该是个候补士官生吧。鲁兹这样想着,并没有上前招呼的打算。
对方似乎也是全神贯注地,努力地练习着。不知怎么,身上好像散发出一种“就此拼了”的气势。
其实也不必那样吧……
鲁兹这样那样地想了一会儿,再度将精力集中在右手。然后,
右颊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中了。
被完全出乎意料的打击弄呆了一会儿,才在跑来道歉的士官生慌乱的话语中察觉到,大概,是被橡胶子弹,击中了吧?
一瞬间感到了异常的愤怒。“你小子到底在瞄准哪里?!”这样的训斥脱口而出之前,鲁兹不小心瞄到了对方那不够两三个洞眼的靶子。
“……卿……在这里练习多久了?”
“……两,两个多小时吧……”
“……”鲁兹无力地沉默了。
“……”
“姓名。”
“啊?什么?”
“卿的姓名!”
“是,是。”士官生慌乱地立正敬礼,“下官是战略研究系五年级候补士官生杨 威利。”
“五年级?”
“是,是,您有什么问题吗?”
“那么今年是你的最后一年了。”看到对方茫然又坦诚的脸,鲁兹忽然觉得用“卿”来称呼面前的人十分无谓。然而,与内心的想法相反,鲁兹的脸严厉起来了:“射击是三年级
就必须通过的基础训练课程,你到底被当掉几次?!”
“三,三……”这样小声说着,杨候补生的脸红起来了。
“——那么,你射击一次让我看看。”
“现在吗?”
“服从命令!”
“是,是!”这样说着,杨候补生慌忙举起枪,稍微镇定了一下情绪,放了一枪。
“姿势不对!”
“哎?”
“不是脱靶了吗?”鲁兹温和地叱责着:“站位不对,手臂和肩膀要保持平直,你忘记教官的教诲了吗?”
“……是……”
就这样完全忘记了最初目的,鲁兹花费了剩余的三个小时时间,终于将杨候补生的成绩提高到了十发六中。
杨威利的手臂已经快抬不起来了。
这种体力真是……
因为对对方抱持着好感,虽然遗憾,鲁兹还是善意地开了口:“进入军队之后,就赶紧想办法退役吧。你这个人……战场可不是随便可以脱靶的地方。”
克鲁涅兹 鲁兹少将再一次意识到杨威利的存在,是在某次战况汇报的会议中。
虽然耳边充斥着叹服与“天才奇术”的赞美,那个时候,鲁兹想到的只是:就这样一直赢下去的话,那个人应该是不用再开枪了吧?
帝国提督杨威利 K
奥斯卡 冯 罗严塔尔 元帅一般来说,不怎么讨大多数人的喜欢。整体来讲,他是年轻有为的将领,出色的军事家,民政上颇有建树,还有,他是米达麦亚元帅的挚交好友。
基本也就到此为止了。
在私生活上,他通常是为人诟病的。
当然,也不能说每个人都对他颇有微词。女人们喜欢他。至少有三千四百余位女士声称与罗严塔尔元帅有过“异乎寻常的关系”。
这个数字对年仅三十二岁,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消耗在宇宙空间的军人来说也未免太多啦!
在这一点上,冯 先寇布一级上将回答的斩钉截铁:“这个数字本身就是一种诬蔑!大体上,有那么两千来个也就差不多了。”
我们讲这些并不是说罗严塔尔元帅有什么不好,只不过要解释一下拜耶尔蓝提督这次与他协作是多么的违和。
拜耶尔蓝提督并非米达麦亚元帅的副官。也许从前是,但不是升任上将的现在。从来没有上将担任元帅副官的先例,不然,银河帝国的舰队就没有什么人去指挥啦。
换句话说,拜耶尔蓝提督目前正是以帝国驻海尼森留守舰队副司令官的身份,迎接罗严塔尔元帅的到来。
应付了整整一天的公事交流之后,提督躲进了高级军官俱乐部的包房。
“……总之那就是出乎意料的人生转折……”上将对好友这样说。
旧帝国历四八七年,也就是国务次长杨威利前一级上将崭露头角的那一年,拜耶尔蓝曾作为副官配属于时任少将的杨阁下麾下。
“杨中将的用兵简直就是艺术化的魔术!”经常有人这样赞美着。在拜读了帝国和费沙出版的超过三十部的《杨威利用兵术评述》之后,拜耶尔蓝不禁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位严肃、
正直、敏锐、顽强,浑身散发着超世代金光的英雄形象。
因为崇敬的心情难以入眠,就那样带着微肿的黑眼圈报道了。
一名少年侍从兵跑出来了。
“杨提督不见了!”
“啊……啊?!”
这种数年后会被当作重大恐怖事件前奏的对话,目前是由一名十五岁少年轻轻松松说出口来的。
“可能是迷路了,也可能是想什么出神而忘记回来了吧。”少年继续说着。
拜耶尔蓝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
“不找他回来不行,元帅阁下下午要来视察了。”少年认真地仰望他:“您是新来的副官先生么?那么,就拜托了。”
“是……”这样回答后,拜耶尔蓝接过写着“杨提督经常去的公园,书店,茶室列表”的清单,迷茫地朝着街道走去了。
清单上所有的地点都很难寻找。
以超强的记忆力为自豪,自夸“从未在宇宙中迷路”的年轻军人,在第四次从不同方向经过喷泉雕塑的时候,终于,无语言了。“所以说我也成为迷路的一员了吗?”这样想着,
沐浴在秋日午后暖洋洋的日光下,开始悲叹起来了。如果不能在两点之前赶回去的话,元帅阁下想必会狂怒吧?不管是失礼的杨上将,还是被无辜牵连的自己,都会被严厉惩罚吧?这样一想,布伦休拜公那肥厚的,酒精与女色熏染的黄哒哒的脸,就跑到眼前来了。“所以说就是平民出身……”从酒臭的鳕鱼子嘴唇里面,会喷溅出如此的毒液吧。
“于是在报道的第一天,就庆贺地退职了吗?”
这样念叨着的年轻军人,被一阵不耐烦的喧嚣惊起了。
“……我说,我的书店可不赊账啊。之前几个小时的阅读,就不算你读书的费用好了。”
“哦……对不起,可是我……”
“可是什么可是。看你也没什么钱,是出来打工的大学生吧?真可怜。这个社会不知怎么了,年轻的学生和教师们的补贴一年比一年低,学费却高得惊人。预算都给了免费的军校,家境不好的人连念书都困难啊!”、
“不,事实上我已经毕业了……”一边挠着头一边嘟囔的,是黑发黑眼,有着小麦色肌肤的年轻男人,一脸奇妙的不知所谓,却并不令人讨厌。在意识到之前,拜耶尔蓝已经走过去了。
“多少?”
“哦,啊?"
“我说,要多少钱?”
“一百马克,但是我……”
“我付了。”把军用信用卡递给笑着的老板,拜耶尔蓝转头对着那男人:“没有钱买书吧。很常见,我就读军官学校的时候,一点点的补贴也不够我买到喜欢的书籍啊。你是附近学校的教师吗?”
“哦……虽然是非常感谢,不过我并不是没有钱,只是恰好忘记了带钱包。嗯,贵官是?”
拜耶尔蓝随意地摆摆手,接过老板递过来的信用卡,向另外的方向走去了。
“喂,请等一等,请等一等!”男人拖着乱七八糟的脚步,从后面追了上来。拜耶尔蓝扭头看着他。
“事实上,我也迷路了。你知道怎么回去宇宙舰队本部吗?”
“唉?”
“虽然是很不好意思,不过我是那儿的军人。也不是说多么了不起的职业啦……总之贵官能告诉我的话,真是太感谢了。”
“……贵官是?”
“杨,杨威利少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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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从那以后半年我就调任米达麦亚元帅的副官了。”拜耶尔蓝提督最后这样说。语气中那种微妙的成分,只有少数几个非常熟悉他的友人能分辨出来吧。
碎片L
一开始,少年并不喜爱宇宙飞行。狭小的充满电子臭味的船舱,深黑的宇宙,以及闪烁的繁星并不比床头故事和立体动画片更吸引人,更别说因为瓦普跳跃的排异性导致的生理性眩晕、呕吐和虚弱。父亲因为忙碌不得不将他托付给飞船上的技师,而缺乏育儿经验的男人们,唯有把各种机械理论、飞船特性、空间以及宇宙海盗的传说混合起来,当做哄孩子的甜点心一股脑塞给才会说话的小男孩。
从奥丁到费沙,甚至悄悄越过国境深入同盟,男孩逐渐成长为少年,并且确定了未来的目标。 “我想学习历史。”少年这样说。钱滚钱的名人只是叹了一口气:“反正也不是没有靠历史赚钱的人,如果你决定了,那就去吧。不想继承爵位也可以,反正也只是个名义。” 这么说的男人并没有对贵族的爵衔有过任何敬意,拖了好几年才到宫内省办理爵位继承事宜,因为懒得奉献礼金和走关系,第二名妻子迟迟得不到男爵夫人的册封也毫不在意,到最后因为“不能让为国有功的臣民太失体统”的缘故,在宫内省三催四请的情况下才马马虎虎走完了整个封爵流程。男人就是这样随性的怪人。
所以说,杨的怪异性格的养成,完全要归结于有个奇怪的父亲身上。
十六岁那年,少年走上了从未想过的道路,成为帝国军官学校的一名候补士官生。
皇家军官学校的福利待遇比起一般大学来说,还是在水准之上的,杨威利作为拥有“男爵”这一荣衔的贵族的一员,不受本人意愿控制的,仍然获得了教官们一定程度的宽容。然而并没有受到出身平民的同学的冷眼相对,这不得不归功于他发自骨髓的散漫的生活态度,以及被讥为“迟钝”的精神感受度。后一种说法首先是从保姆样照顾他的,年长六岁的学长口中流传出来的,却奇妙的得到了大多数同学的赞同。
“总之,他是个被动型的家伙,不过人还不错。”同宿舍的损友如此评价。这到底是基于杨生性的温顺和随意呢,还是来源于太多次的共同爬墙出去偷偷饮酒的经历,就很难分清了。
那是在初春的某一天。把难得的假期消耗在图书馆,廉价酒馆和学长家的蹭饭的杨,甫一到校就听到一个奇妙的传闻。“皇帝陛下又有了新的宠妃啦,还是出身平民的女人”。不止一个人这么议论着。 原本对他来说是无需关心的事情,然而就连密友和学弟都这样讲过,杨也不得不对此印象深刻了。
“帝国骑士的女儿嘛……”杨这样想着,百分之八十的原因还是校方公布的“皇帝陛下御驾即将莅临军校”的关系。虽然对“神圣不可侵犯的皇帝陛下的御容”没有水准以上的兴趣,杨还是懂得把散漫和漠然深藏内心。换上低阶士官生的军礼服,尽力打理妥当,就那样与十几万同校生一起,排列成望不到天际的方队,从清晨就以严整的军姿期待皇帝的到来。
杨所站的位置,仅能勉强望见礼台上的模糊人影。作为学生代表的,当然是一到六年级的首席,与杨这种成绩中下,拼命靠战略战术拉到及格分的笨蛋学生理当是无缘的。在接受军校校长、教务长官以及各种官僚成吨量的颂圣,以及首席们激情澎湃的效忠演讲后,皇帝迟钝地开口了:“朕听说有一个奇妙的学生,连续三年打败了全校首席,是这样吗?” 首席们的脸色发青了。教务长官恭敬的答道:“陛下实在洞明烛照。”
“喔。”皇帝的声音浑浊而低哑。 在几分钟的沉默或者说是酒精中毒者的发呆之后,皇帝再度开启了御口:“那么,朕来见见他吧。”
在茫然和混乱中,杨穿过长长的军校士官生组成的人墙,来到了礼仪台上。在报出姓名、年级、身份后,皇帝笑了起来:“你就是杨家的人啊。” “是,陛下。”宫内秘书上前,在皇帝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
“喔,已经是男爵了啊,年少有为。”这样随意的说着,皇帝脸上并没有任何高兴、满意或者真心欣赏的样子,他侧着头想了好半天,突然转向一旁,问道:“你的弟弟也进入幼年军校了吧?”
“承蒙您的关照,陛下。” 温柔优雅的回答,确实是属于皇帝身边金发垂腰,纤细美貌的女子的。
杨只略略扫过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距离杨威利首次正式拜见格里华德大公妃安妮罗洁,还需要跨过十五年的时光。
碎片M
补贴快用完了。在候补生专用提款卡发出报警之后,杨不甘心的确认着。离下次补贴发放还有足足二十天的时间,在目前的情况下,就不得不忍受军校食堂难吃的饭菜,冰冷的咖啡,并且暂时跟违禁的白兰地做痛苦的告别了。“要是没有买那么多书就好了……” 杨不得不反省自己不合时宜的,一定要选择昂贵的纸质书籍的坏习惯。真是的,明明电子书和有声书也能承载相同的内容,仅仅因为“不喜欢”的问题就非要选择自己难以负担的东西,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还真是个“贵族少爷”呢。
就这样自嘲着,恋恋不舍地从国立图书馆离开了。杨尽量忽略空空的肚子,活用双脚,向学校走去。
大概步行了十五公里左右,杨的腿发软了。勉强拖着脚步找到一个长椅,就那样摊成一团,喘着气。没有钱坐出租,这附近也没有到军校的公共交通,再不补充能量的话就要饿死了。说不定明天的立体报纸上会出现“凄惨饿死的候补士官生”的照片,财务省会因此对军校领导层发出质询吧。说不定以此为理由进行全体军校领导层的更换,花费了高额礼金请求职位的人也有救了。
这么一想,饿死的杨威利好像比活着更有用的样子。但是本人还是想尽可能活下去啊,不管怎么说,饿死太难看了。就那么迷迷糊糊的想着,疲惫和睡意渐渐袭来了,在午后阳光的关照下,杨的眼睛闭起来了。
一阵香气传来了。杨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睁开双眼。
“喂,你没事吧?”拿着奶油烤鳟鱼的男子弯下腰看他。 杨的肚子咕噜噜叫了。
“什么嘛,你原来饿昏了么?”
*** ***
大口吃着烤鳟鱼,杨的感激之意溢于言表。男子大大咧咧在身边坐下,一边大口畅饮啤酒,一边问道:“你也是军校的学生吗?”
“是啊,我是三年级的。”
“没用敬语啊,你。”
“……” 什么嘛,你不是一样?杨的表情就是这么讲的。
男子发出爽朗的笑声,向他伸出手来,“阿达贝尔特.冯 .法伦海特,前六年级,其实上个月就毕业了。”
“杨威利。”
“我被配属到伊谢尔伦。月底就要去报道了。”
“难攻不落的伊谢尔伦啊……那是在最前线了。”杨的回答不怎么有创意。
“前线,也许吧。希望同盟的家伙在我勤务的期间,不要跑来送死啊。我可是为了混口饭吃才参军的,不是为了死在战场上啊。” 法伦海特做了个狡猾的鬼脸。杨也心有戚戚然的点头,并没有在意对方将“叛军”称为“同盟”的不敬言辞。
“不过同盟的那帮家伙也真是蛮拼的。已经连续四次进攻了,死了几千万人还不够吗?明明就知道打不下来,难道他们都是寄希望于天降奇迹的人吗?”
“难攻不落嘛,是有这样的说法。不过从历史上看,没有任何一座要塞是无法被攻破的,硬体的强大并不代表一切……”
“喔?”法伦海特挑起一边眉毛,充满兴味地盯着这个年轻的学弟,“伊谢尔伦要塞也是如此吗?”
“嗯……或许吧……”杨没什么责任感的随口应答着,重新集中精力于美味的鳟鱼。
后世的历史学家们并不会知道,魔术师杨威利的第七次伊谢尔伦攻略计划,并不是从刚接到命令开始的。
PS: 银英如此寂寞,使我不得不从坑里面爬出来补完。二十六个字母尽可能更完,但是没想好下个碎片归谁。缪拉,还是黑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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